午膳时,一家人坐在桌前,陈氏夹了块糖醋鱼放到她碗里。
周云若抿了抿唇,母亲想必也是在为那一掌自责,起身亲自为母亲盛了碗老鸭汤,轻声道:“母亲,今日这汤熬到浓稠,您多喝些。”
陈氏接过汤,目光轻轻扫过她的脸,虽什么都没说,眼里却是心疼之色。
用完膳,她带着琅月在园子里消食,遇到裴氏。
她上前笑着脸道:“二妹妹,这两日妹夫又来了,听说你不在,很是失落呢!担心你的身子,送了好些补药来呢!他一个月就那点子俸禄也是不易,你呀~就别与他置气了。”
人说不打笑脸人,可这会子看着裴氏她真的不想给好脸。
冷了脸道:“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好好管教孩子。”
裴氏一听,不高兴了:“二妹妹好话坏话都听不明白了,我这做嫂嫂的也是关心你,过两日就是除夕,你抛下孩子丈夫,在娘家过节,传出去可不好听呐~”
她眸色一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裴氏追上她:“我说什么了,你就动气,就你这性子,妹夫也够包容了。”
她回头,眸中的寒光射在裴氏脸上:“我的性子好不好,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裴氏见此,也冷下脸道:“一家人拿你当个宝,谁敢给你说教,你这边一闹和离,人家谢家三房成天闹别扭,前日谢三夫人哭着回了娘家,叫谢家人怎么想你?满府里也就我敢说实话,你还不高兴了,难不成真想和离了吃回头草,叫人唾骂。”
柳氏回娘家了,这个消息让她惊住了。
裴氏见她听进去了,又道:“我也不瞒你,柳氏与我是闺中密友,我见不得她难过。”
沉了脸看着她:“你要么回闫家继续过,要么和离回平洲,不是我这做嫂嫂的不容你,就谢云舟对你的执着,我实在是怕惹出什么乱子,不说我家惜姐儿,只说你侄女琅月,以后还如何说亲事?”
周云若默然垂下眸子,沉了片刻,低声道:“嫂嫂放心,和离后,我就离开京都。”
说罢,带着琅月离开。
十二岁的琅月,已经懂事了,她扯了扯姑姑的衣袖,轻声道:“姑姑~你别听她的,谢家三爷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回头我就找爹爹给你做主,总归咱们一家人是要在一起的。”
她欣慰的对琅月笑了笑,哥哥此次春闱依然是名落孙山,下次春闱要等到三年后了,到那时哥哥才会取得功名,被派往衢县做县令,一辈子止步不前,末了也只是一个县令。
她早前托三弟在衢县买宅子,也不知他办妥了没,这几日事着实多了些。
一个苏御,一个谢云舟,外加一个宁国舅,她忍不住扶额。要是不离开京都,她这名声怕是真要毁了。
可在离京前,她还得做一件事,来而不往非礼也。
进到院子,双福便将这两日张宅来的消息报给了她。
“主子,张家小厮说,张老爷这两日病了。”
“可是中风的症状?”
双福摇头道:“听说是风寒。”
周云若躺在软榻上,阖了眼,看来事情有变,得烧把火了。
午睡起来没一会儿,元善来了,身后的小厮抱着大大小小的箱盒。
一进来就招呼小厮放在她的桌子上,一脸喜气道:“妹妹,哥哥有个喜讯要告诉你。”
周云若翻了翻桌上的盒子,微微吸气,好家伙全是好东西,灵芝鹿茸、人参,上好的雪燕石蛙、海参、鱼翅?。
惊讶道:“哪发的横财?”
元善朝后仰了仰身子,笑道:“不是横财,是遇到贵人了,你还记得苏学士吧?”
眸光微动,手瞬间从盒子上拿下来。
“他给的?”
“是呀!他今日召见了我,说是你上次受伤,心里过意不去,特意交代我拿来给你补身子,他可真是个好人。”
她回身坐到椅子上,瞥了一眼实心眼的哥哥,也不知道随了谁,三十岁的人,遇事从不会往深了想,难怪一辈子也只做到县令。
“怎么了?人家是好意~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又自顾自的说道:“我还特意拿了文章请教他,他只看了一眼,就能给我分析的透透彻彻,一招指引,你哥我脑子竟开了窍,还说春闱之前让我多去,帮我查缺补漏。”
说着就激动的伸过脑袋:“那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啊~有他指点迷津,何愁榜上无名,哥哥是不是走了大运?”
她板着脸,张嘴就道:“你这次中不了。”
“嘶~乌鸦嘴~”
他作势就要弹她脑门,见人冷着脸瞪她,心下虚虚一晃,哂笑两声:“忘了,妹妹大了,打不得了。”
起身,眉梢的喜色遮不住:“东西送到了,我回去复习功课了,这次哥哥一定榜上有名,给你们挣足脸面。”
说罢,悠哉悠哉地走出房门,周云若眉间浮上愁云,拿出那支紫玉钗,一并收进盒子里。
“石霞,将这些全部送到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
太阳快下山时,苏御处理完公务,回到府中,听了管家的回禀,盯着房中退回来的东西,眉眼染上郁色。
文远随手打开一个盒子,嘴角一抽,撇嘴道:“大人,这个也给您退回来了。”
苏御只扫了一眼,便起身拿了玉簪,指节隐隐发白。
文远悄悄望了一眼,就低下头去。
大人不高兴,他也不高兴,这女子就是惯不得。
大人劳累了一天,还要被她扰乱心扉,文远守着他发呆,直到夜色都深了,也不用晚膳。
这不吃不喝的模样,看得文远心疼不已。
大着胆子道:“大人,您要觉得气不过,咱就找她理论去,就是别亏了您自己,该吃吃,该喝喝有啥大不了的,这满京都的姑娘,您勾勾手指,能来一群,何必单恋一朵花上。”
苏御抬起眸子,神色变了变,起身就往寝室去,再出来已是换了一身夜行衣。
文远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声地问道:“您莫不是要夜探香闺?”
见苏御不搭理他。又道:“大人,这样不好,不符合您的身份。”
轻瞥他一眼:“不是你让我找她理论的吗?”
月黑风高夜,天上挂着一弯明月。苏御纵身跳上周府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