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灰雾的世界再度浮现。
影魔能清晰地感知到心脏在剧烈跳动,胸口那蜘蛛印记仿若一台水泵,正贪婪地吮吸着周身流动的血液。
所幸化为黑影的他暂时屏蔽了身体的不适。
影魔的特殊状态最多只能维持一分钟,时间一到便会消退,因而高副官必须在这一分钟内迅速逃离。
黑影如蟒蛇般在地面疾行,身后雷光闪烁紧追不舍,罗医生等七人也奋力追赶。
就在雷光逼近黑影侧方时。
“你的身体已然出现问题,若不然也不必逃窜,停下吧,我们尚可……”
贺凤鸣虽化身雷电之躯,但说话时头颅仍显露在外。
擦!
一道乌光闪过,黑色骨镰从他脸颊处迅猛划过,千钧一发之际,贺凤鸣及时重新化为雷光,才得以保全性命,否则此刻已然身首异处。
受伤后的赵休堪比野兽,容不得半分交流。
贺凤鸣皱眉。
他身后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一名佣兵纵身跃至黑影前方,挥拳朝着地面猛砸。
嘭!一声巨响,地表水泥震颤不已。
双目血红的影魔身形一闪,顺着他的手臂径直钻进其喉咙,潜入身体内部。
那景象甚是惊悚,仿若一条黑色蟒蛇瞬间窜入人的腹中。
擦啦!
佣兵的整个胸膛与腹部瞬间爆开,骨骼与内脏散落一地,满身血污的影魔恶狠狠地瞪着追来的几人,随即再次一闪,没入灰雾之中。
贺凤鸣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停止追袭。
“穷寇莫追,此人杀心起来了,过度逼迫,得不偿失!”
而后他朝着迷雾高声喊道:
“这一局你赢了,只要交出骨鼎,你便可以提出条件,贺家定不会为难于你。”
黑色蟒蛇在灰色云雾中飞速逃窜,不出十几秒便窜出了煤厂。大路不敢走,此处地处郊外,距离市县还有一段路程。
赵休尚未脱离险境回归现实,此刻外面的直升机和军用车辆定时在周边展开搜索,仅凭双腿根本无法跑过这些车辆和飞机。
必须跑得更远些才行。
叮~
时间到了,黑色的袍子在灰色雾霭中渐渐显现,货郎手提一盏明灯,静立在远处路口,仿若黑暗世界里的孤独旅人。
蟒蛇迅速靠近他身旁,接着化为人形,赵休捂着胸口瘫倒在灯下,掏出硬币递出。
“阁下,救救我!”
那身着宽大袍子的货郎,身形魁梧壮硕,体内黑色云雾仿若汹涌漩涡,持续翻搅不停。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他身躯径直穿过,悄然飘落于地。
赵休双手紧紧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鲜血如注般大量流失,那蜘蛛印记愈发狰狞,似无底黑洞般贪婪索取。
叮!
货郎提起灯,朝着赵休的身躯照来,恰似上次那般,明亮的灯光宛如一轮高悬的圆月,将他的身形映照得清晰无比。
只见赵休的血肉与躯干渐渐变得模糊虚幻,而胸口那硕大的蜘蛛印记却愈发醒目刺眼。
此情此景,与上次如出一辙。
上次那五个货郎险些把赵休照至虚无,幸得影子咬碎蜘蛛才侥幸逃脱。
这群货郎似乎将蜘蛛印记视作威胁,一旦其发展壮大,便不会手下留情。唯有将印记的威胁降至最低,他们才会出手相救。
此地不宜久留,绝不能再待在货郎身边。
赵休牙关紧咬,拼尽全力站起身来,心脏处传来的剧痛如刀绞一般,大量失血致使他面色惨白如纸。
他捂着心口,在迷雾中艰难地蹒跚前行,一心只想尽快远离货郎的灯光笼罩范围。
数十步之后,迷雾愈发浓重深沉,货郎则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赵休孤独远去的背影。
在这毫无光亮的深夜,他独自踏上一条荒凉之路。四周仿若被灰色墨汁浸染,伸手不见五指。
碎雪簌簌而落。
道路两旁枯草丛生,诡异凄凉的“呜呜”声在黑夜里传来,就像深夜里哭泣的孩子。
赵休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心悸,他现在每一步都伴随着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深雾世界来临了,这是属于白毛诡异的世界。
赵休虚弱地挪至一个土坡侧面,终于寻到那黑夜里发出呜呜声的源头。
一具半埋于土中的腐尸,其身躯被泥土包裹,干瘪腐烂的躯壳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它手掌在地上拖拉着,妄图触及赵休。
黑夜里它藏身于泥雪之中,就像渴望生命的恶鬼。
不是白毛诡就好!
影子伸出扭断这腐尸的脖子,随即将其从土里拽出并吞噬。
赵休的心脏感觉稍好了些。
然而那凭空生出的恐惧感却始终不曾褪去,此刻的他犹如盲人一般,遂打开活地图查看,四周却空无一物。
深雾世界较灰雾世界更为恐怖,如果那个世界被称为死寂,那这个世界则是连死亡也已经死去的地方。
赵休实际上仅来过两次,首次是在魅力花都,当时他便察觉到这个世界里时间的错乱;第二次则是在昏迷之际,若不是货郎,他早已丧命。
突然,在这寒冷的深夜,一股暖风吹拂而来,刹那间,赵休只觉寒毛直立,心底的恐惧如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全身。
就是这种感觉!这股恐惧感叫人无法心安!
赵休初次在深雾世界遭遇白毛鬼时便是如此,先是莫名的暖风,接着恐惧笼罩全身,最后几乎被吓破胆。
他当时甚至忘记受伤的左手,疯狂捶打电梯的门,以至于小臂粉碎性骨折。
在这深沉的黑夜里,荒凉的郊外空无一物,仿若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赵休的心脏,清晰可见其手臂上的汗毛已然竖起。
暖风加恐惧!
它来了!
白毛鬼的能力便是引发恐惧吧!尚未现身,便能先令人胆寒!
赵休那还能勉强思考的脑袋没有让自己狼狈逃命,他将自己埋入刚刚那个腐尸的坑里。
哆哆嗦嗦的点亮蜡烛。
豆火的光亮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犹如一点星芒。
恐惧如海浪一样将他淹没前,一张毛茸茸的爪子离他的脑门仅有一掌之隔,后面是一双人的眼睛!
这个东西盯上赵休了!?
黎明的曙光如锋利的宝剑,直直地刺破苍穹,倾洒在广袤的郊外大地。
因昨夜那雾鬼鼎未曾彻夜燃烧,寒冷的世界才暂获片刻安宁。
这多日不见阳光的清晨,是如此美好。
赵休在泥土中蜷缩至天明才缓缓起身。他撕下脸上的伪装皮肉,露出的年轻面容在阳光映照下满是疲惫与憔悴。
这一夜的战斗,失血过多,加上心脏的打击以及潮水般的恐惧接踵而至,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他拖着虚弱无力的步伐返回衫南,此时的他哪里也不敢去,连黑池的房子也不行,只有张豆芽家的卧室。
熟悉的院落里清冷无人,赵休推门而入。
一个手提旅行箱的女孩伫立在门内,她像是焦急的等待了很久,此时她正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
赵休在门口昏倒之前,他听到了一个慌乱的声音。
“你是他对不对?赵休?”
是“很久”以前在那个暴风雨夜里,饭店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