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挚。”
“臣在。”
“逆贼已经打到金陵城下,朕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萧选颤声说道。
蒙挚跪倒在地大声的说道:“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谢玉。”
“臣在。”
“聚拢城中的奴仆、百姓组成军队以辱外敌。”
“是。”
“还有,像大渝、北魏求援,只要他们愿意出兵,大梁愿割让长江以北,分江而治。”萧选冷漠的说道。
话刚落音皇宫中的众人瞳孔一缩,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位已经老麦的皇帝。
“陛下,您……”
“丢了可以再打回来,但如若京都被迫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去传令吧!”
“……是。”
割让领土,这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都是极大的耻辱,最主要的是,分江而治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五胡乱华,衣冠南渡。
汉家朝廷退出中原朝南推移,与北方的异族朝廷分地而治,分界线就是秦岭淮河一带,简单的来说就是位于长江和黄河的中间部位。
而现在确实要将黄河以北的所有领土全部让出,这已经不仅仅是卖地求荣了。
北方异族朝廷都是北下而来,这么多年不是不想往南打而是有着长江这个天然的分界线。
水战他们并不会,这么多年这是大梁的军队一直守卫着长江以北不让他们靠近长江使得他们无法造船,更无法下水。
现在割让长江以北的所有领土意味着我们可以接触到长江,进而造船下水,这根本就是把刀子递到人家手里。
就如同宋朝时期的烟云十六州,没有了烟云十六州也就让大宋没有了养马地,军事上只能无奈抵抗。
蒙挚看萧选的眼神更加的厌恶了,如此的大梁早晚覆灭于此人之手,汉家衣冠更是无法维持。
众人各自返回到自己的岗位,蒙挚领兵行走于城墙之上,看着城墙外面连绵的军帐,再看了看城内那高大的皇宫。
“不行,绝对不行。”蒙挚咬牙切齿道。
“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小殊。”
拍了拍身边的护卫道:“老魏,你在此严加把守,我回去一趟。”
“是。”
蒙挚转身走下城墙,骑马朝着府中赶去,不过在路过一处当铺之时,手中一甩,一封信封被丢入院内。
没过多久院子中飞出一只信鸽,朝着远处飞翔而去。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蒙挚的身前,留下一张纸就快速的离开了。
蒙挚接过纸张仔细的观看,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
“备马。”
哒哒哒~
蒙挚骑马直奔誉王府而去。
“拜见誉王殿下。”蒙挚拱手行礼道。
“蒙大统领,你不在城墙上巡视怎么来北王这里了?”誉王疑惑道。
“还请殿下摒退左右,在下有事要单独与殿下诉说。”
誉王皱了皱眉,随后对着身边的下人挥了挥手,院子仅留下二人。
“现在可以了,蒙大统领可以说了。”
蒙挚双目直视誉王道:“殿下对于今日陛下向大渝和北魏求援之事如何看?”
誉王皱了皱眉道:“赤焰判贼威压京都,各路兵马拒绝勤王,父皇如此做也是为了大梁。”
“那殿下以为待到事成之后没有了长江天险我大梁又会如何?”
誉王沉默了一下,道:“只要父皇秣兵厉马、朝中重臣上下一心竟然能够重新夺回来?”
“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那是自然。”
“哈哈,如此白日做梦之想真的能够实现吗?”
誉王面露怒色,不满道:“蒙大统领,注意你的身份。”
蒙挚笑的有些歇斯底里,高声道:“北方异族狼子野心,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我汉家儿郎沦为两脚羊,易子而食,为奴为婢,龟缩于一隅之地,背靠长江天险却只能堪堪生存,如今却依旧割地求饶,将这刀子递给敌人,难道殿下就忘了狼奔豚突之日了吗?”
誉王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冷眼看着蒙挚道:“蒙大统领,此乃父皇所下的圣旨,你我只要遵循即可,无需……”
嘭~
蒙挚当一声跪倒在地,郑重的跪在誉王脚下。
“大统领这是为何?”
蒙挚双目直视誉王道:“陛下已老迈昏庸,此丧权辱国之举蒙挚不同意,蒙挚愿臣服殿下,发动宫变,夺取皇位。”
誉王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惊声说道:“大胆蒙挚,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蒙挚知道,但蒙挚更知道北方异族狼子野心绝不可信,臣祖父便是抗击北魏而战死,臣最大的心愿就是夺回我中原大地,臣愿跟随殿下发动宫变,只求殿下不行此丧权辱国之举。”
这一刻誉王心中心思百转千回,随后又摇了摇头道:“如今赤焰叛军兵临城下,即便是本王坐上皇位又如何,依旧挡不住国破家亡。”
“不……不一样,言侯爷还有霓凰郡主不愿回京勤王只不过是因为陛下的缘故,想必殿下也知晓其中之事,都与当年林帅一家有关,倘若殿下坐上皇位,并且愿意为当年之事平反,定能够让言侯与郡主带兵前来,而且城外的赤焰叛军亦是可谈,毕竟当年之事是陛下一手所造,如若只诛罪首……”
下面的话蒙挚没有说,但誉王却是双眼猛的张的老大,眼神中露出一抹火热的神色,很明显是异动了。
誉王上前加将蒙挚扶起,问道:“蒙大统领,本王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何选择本王而不是太子?”
蒙挚沉默了一下道:“因为殿下更愿意答应我。”
“哦!为何?”誉王疑惑道。
“殿下可还记得祥嫔?”
“本王生母?”
“是,臣为禁卫军首领多年,护卫皇宫自然知晓一些皇宫中的隐秘之事。”
“什么意思?”
“祥嫔为滑族,为滑族的玲珑公主。”蒙挚低声道。
誉王身形猛的一颤,脚步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变得极为狰狞,一把抓住蒙挚胸前的衣物,咬牙切齿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臣不敢欺瞒殿下,这事虽然隐秘但依旧有很多老人都记得。”
誉王脸色几经变化,随后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痛苦,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无论我多么努力父皇总是对我忽远忽近,原来从我一出生起我就已经注定永远不可能成为储君,因为父皇绝对不会让一个留着滑族血液的儿子去继承皇位,哈哈,原来对我最大的恩典就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一个压制太子的棋子,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啊!我还一直心存希望,我再怎么和太子斗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违逆和你斗。”
蒙挚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誉王,对于誉王也是满心的怜悯,就如同誉王刚刚所说,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成为储君,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们绝不允许一个有着异族血统的人称为皇帝,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一个磨刀石,一个磨砺太子的磨刀石。
誉王冷眼看着蒙挚,声音清冷道:“这就是你选择我的原因?”
“是。”
“我答应你了,做好准备,今夜午时起势。”
蒙挚单膝跪地,大声道:“是。”
誉王一把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怒声说道:“你当年是怎么得到这个皇位的现在我一样可以做到。”
蒙挚又在誉王府停留了一段时间,与誉王商议宫变之事的细节,一个时辰后才离开誉王府。
蒙挚并不担心禁卫军会不听从吩咐,他身为大统领已有十五年之久,整个禁卫军被其打造的铁板一块,身边的几位近卫更是奉其为大哥,一声令下轻易可以做到翻天。
夜晚。
群臣汇集于宫殿商议对策,萧选也在两位皇妃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只是此时的他身形佝偻,面色疲惫,已经完全没有了九五至尊的风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吾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萧选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都起来吧!谢玉,朕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谢玉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陛下,臣已办妥,聚拢城中百姓奴仆共计十二万人,只是兵器铠甲不足,训练不充,但亦可形成一股战力,尤其进行守城竟然能够拖延到援兵到来。”
萧选这才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景桓呢?还有蒙挚去哪了?”
宫外突然传来嘈杂之声,本就是心情不好的萧选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烦,这几日因为走路发出一点声音被其打死的宫女已经有数十位,如此动静更是让他心烦意乱,怒声道:“外面何事喧哗?”
话刚落音一个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面露惊恐道:“陛下陛下,不好了,誉王殿下造反了,誉王殿下造反了。”
“什么?”
一瞬间整个朝堂之上都是目瞪口呆,萧选更是猛的站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声音也越来越近,没过多久浑身是血的誉王和蒙挚出现在朝堂之中。
看着那坐在王位之上风烛残年的父皇誉王突然发现原来他也只是一个老人,并不是不可违逆,当退去他身上那九五至尊的光环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萧景桓你在做什么?”萧选怒声吼道。
太子也是跳出来指着誉王道:“景桓你怎可带兵刃进入朝堂,父皇,还请治景桓大不敬之罪。”
看着眼前与自己斗了几十年的太子誉王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原来拥有可以掀桌子的力量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誉王拿起手中的剑鞘直接朝着太子砸去,一声惨叫太子爆头倒地,脸上满是鲜血,倒在地上不断的哀嚎。
如此一幕也让朝堂众人下意识的后退。
誉王看着皇座上的萧选,笑着说道:“我在做什么父皇看不出来吗?当年你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我只是在重复父皇你的路罢了。”
萧选目眦尽裂,手指指着誉王浑身颤抖,咬牙切齿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可是堂堂的七珠亲王,怎能做如此弑父违伦。”
誉王哈哈大笑,笑的有些歇斯底里,冷眼看着萧选怒声道:“乱臣贼子?不过是学你而已,至于说违伦,当真是好笑,我喜欢明鉴的一句话,父母不慈儿女不孝,想想这么多年父皇你是如何对我的,是如何对我母亲玲珑公主的?”
萧选脚下一个踉跄,不敢置信的看着誉王。
“怎么?被我说中了?父皇啊父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无论我多么努力父皇总是对我忽远忽近,原来从我一出生起我就已经注定永远不可能成为储君,因为父皇绝对不会让一个留着滑族血液的儿子去继承皇位,哈哈,原来对我最大的恩典就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一个压制太子的棋子而已。”誉王嘲讽道。
萧选整个人瘫坐在皇位之上,浑身颤抖,气喘吁吁,好似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
看着誉王那嘲讽的眼神萧选好似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怒声说道:“是又如何?生在天家你应该明白皇家无情,不要说玲珑,任何人都可以利用,为了这九五至尊之位什么都可以抛弃。”
誉王冷笑一声道:“所以我来了。”
“来了又如何?即便是你夺取我的皇位又如何?赤焰叛军围城,乱臣贼子雄踞一方,你就是死路一条。”
誉王嘲讽道:“死路一条的是父皇你,言候为何不愿发兵?霓凰为何不愿勤王?还有外面的赤焰叛军为何会反叛?父皇自己难道不清楚吗?要不要儿臣来提醒一下?”
萧选脸色狂变,怒声吼道:“闭嘴,你给我闭嘴。”
说完一口气上不来,大口一张一口鲜血直接喷出。
誉王根本不理会萧选如今的状态,继续说道:“这些都是你自作孽,因为你背信弃义,因为你害怕祁王兄夺了你的皇位,因为你容不下一个穆王府,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逼迫而成,而这所有的苦果都是理所当然。”
“闭嘴,闭嘴。”萧选继续喊道,只是声音越来越无力。
“你才是罪首,所以会死的是你而不是我,你说他们最恨的是谁?是我吗?倘若我登上皇位将你交出去会如何?言候会不会出兵?霓凰会不会勤王?或者城外的叛军会不会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