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威严地扫视着朝堂上的众大臣,郑重其事地提出要众人推荐重整水师的合适人选。此语一出,刹那间,原本还窃窃私语的朝堂之上,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嘴,变得鸦雀无声。
谁人不知晓如今大齐水师的状况?虽说大齐并未厉行海禁,可那远洋之行早已废止多年。想当年,水师也曾威风凛凛,战舰驰骋于汪洋之上,扬大齐之国威。但时过境迁,因长久缺乏重视与经营,战船腐朽,士气低落,训练荒废,水师早已不复昔日荣光,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般的衰败景象。在这样的情形下,若贸然推荐人去接掌水师,不啻于将其推至一个深不见底的火坑之中,不但难以做出成绩,还极有可能毁掉自身前程。故而,众官员面面相觑,皆默不作声,无人敢回应宣帝的话。
宣帝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看着下方如泥塑木雕般沉默不语的大臣,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了起来,怒目圆睁,猛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大声呵斥道:“平日里,但凡出现一个稍有油水、略显风光的职位,你们一个个不都是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仿若恶狼扑食一般吗?怎的今日,却都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朕今日把话撂在这儿,若不推举出人来,任何人都不准踏出这朝堂一步!”
这时,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地出列,恭敬说道:“陛下,非臣等不愿举荐,实乃水师积弊已久,非大才难以整顿。且此任艰难,关乎身家性命,臣等惶恐,不敢轻易推举。”宣帝脸色稍缓,沉声道:“朕亦知难处,然水师乃国之重器,不可就此沉沦。诸卿但说无妨,若真有能者,朕必不亏待。”
镇国公出班说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人选。”
宣帝闻言,立刻说道“快讲!”
“忠勇伯赵轩。”镇国公说道“陛下,忠勇伯在北疆所为,证明其有领兵之才,西山大营又说明其有练兵之资,水师如今正需要此等人物统帅。”
宣帝微微点头,陷入沉思。忠勇伯赵轩在北疆的功绩确实斐然,其以果敢的谋略和无畏的勇气,多次抵御外敌入侵,令北疆的局势转危为安。而西山大营在他的精心操练下,士兵们个个精悍强壮,战力迅猛提升。
然而,水师与陆军毕竟大不相同,海上作战涉及天文、地理、气象、航海等诸多复杂因素,且大齐水师如今的困境,不仅仅是兵员战斗力的问题,还有船只修缮、航线开辟、海上贸易恢复等一系列棘手之事。赵轩虽有领兵练兵之才,但对于水师事务是否能够迅速上手并有效治理,仍是未知。
宣帝沉声道:“镇国公,赵轩在陆地上的表现朕自是知晓,可这水师之事,与陆地千差万别,他未曾有过相关经验或心得如何能练好水师。”
镇国公赶忙回应:“陛下,忠勇伯才思敏捷,学习能力极强,虽暂无水师经验,但以他之能,定能快速适应,为我大齐水师开辟新的局面。且如今朝中,能有他这般全面之才者,实属不多。”
“不可。”首辅齐衡却是站了出来反对道“陛下,忠勇伯尚未及冠,我大齐难道真的无人可用了吗,每次有事,都需要一弱冠少年冲锋在前。再则,忠勇伯年少封伯,若是此次整编水师有了成效,那朝廷当如何封赏其功劳,封侯吗,日后呢,难道要封王,陛下,忠勇伯当用在关键之地,而不是偏僻之处!”
宣帝听了首辅之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犹豫。齐衡所言不无道理,忠勇伯年纪尚轻,若频繁委以重任,日后论功行赏确实会陷入两难境地。可当下水师急需整顿,赵轩又确实是难得的将才。
镇国公见状,急忙反驳:“首辅大人,忠勇伯虽年少,但他的才能与胆识已在北疆和西山大营得以证明。如今水师衰败,正是用人之际,若因年龄与封赏之事而弃用良才,岂不是因噎废食?况且,若他能成功整编水师,于我大齐江山社稷之功,岂是简单的爵位所能衡量?
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宣帝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诸位爱卿莫要争吵,此事朕需再斟酌一番。忠勇伯之事暂且搁置,众卿若还有其他合适人选,可速速奏来。”
宣帝面色沉郁,话语中满是焦虑与威严,然而却仿若石沉大海。大臣们面面相觑,眼神闪躲,虽明知高力之地已陷入极度危险之境,可事关救援人选,众人皆心怀鬼胎,顾虑重重,谁都不愿率先发声举荐。一时间,朝堂陷入了令人难堪的死寂。
“陛下,如今高力情势危急,再不派兵救援,恐难以坚持。”礼部尚书额头上青筋暴起,心急如焚,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打破了这份难堪的沉默。他双眼紧紧盯着宣帝,目光中满是恳切与期待,盼着宣帝能强硬下令指定人选,又或是哪位同僚能挺身而出,解这燃眉之急,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令人心忧的寂静。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工部尚书率先出班举荐,神色镇定,话语掷地有声:“陛下,臣推举镇国公之孙牛继宗。其素有勇猛之名,前番江南之行亦表现得力,臣以为,凭他的本事,必能将水师治理妥当,使其重振军威,解高力之危局。”言罢,微微垂首,退回班列。
镇国公一听,顿时眉头紧皱,心中暗忖这朝堂局势复杂,今日这局面分明是想把赵轩排挤出京城,可那水师如今破败不堪,此去难有作为,怎可让自己儿子去蹚这浑水、平白浪费大好前程。于是,他急步出班,行礼后说道:“陛下,犬子虽略有微名在外,然实则未曾有单独领兵作战之经验。如今水师正值重建关键之际,急需一位经验老到、擅长领兵练兵之能臣。臣以为,放眼朝中,唯有忠勇伯可担此重任!”话语坚定,似不容置疑,实则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镇国公话语刚落,朝堂中便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左都御史轻咳一声,出班奏道:“陛下,忠勇伯固然经验丰富,然其年幼,性刚直,恐与同僚龃龉,水师重建需多方协作,若其领军,恐内部生隙,不利军务。且牛继宗年少有为,江南之行已初露锋芒,正需此等历练机会,以成大器,为国效力,不可因其经验尚欠便弃之不用。”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文臣们各抒己见,或支持牛继宗,或质疑忠勇伯,两派争执不下,宣帝坐在龙椅上,面色愈发深沉,凝视着众臣,思索着这棘手的人选难题。
就在朝堂上争论水师人选之时,太上皇身边的内侍太监,却是走进殿内“陛下,太上皇请您驾临玉虚宫。”
宣帝微微一怔,他心中虽牵挂着水师人选之事尚未议定,但太上皇传唤,又岂敢怠慢。当下只得暂且搁置争议,对众臣说道:“诸位爱卿且先商议,朕去去便回,待朕回来必须要有个结果。”言罢,整了整龙袍,随那内侍太监往玉虚宫而去。
一路上,宣帝心中忐忑,暗自思忖着太上皇此次召见所为何事。是对这朝堂纷争有所耳闻而来过问,还是另有其他深意?待来到玉虚宫,内侍通传后,宣帝入内,见太上皇正坐在榻上,面色看似平静,却又似藏着无尽玄机。“儿臣拜见父皇。”
宣帝恭敬行礼。太上皇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随后缓缓开口道:“朕听闻朝堂上为了水师将领人选争论不休,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了决断?”宣帝忙将朝堂上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回禀给太上皇,只见太上皇轻轻摇头,若有所思,却并未即刻言语,殿内一时陷入一片寂静,唯有那袅袅茶香在空气中飘散。
玉虚宫内,太上皇目光深邃,语气沉稳地说道:“忠勇伯固然年少有为,其才能担此水师重建之重任,毋庸置疑。只是齐衡所虑之言,亦非空穴来风。忠勇伯尚年轻,恰似那初升朝阳,乃我朝未来之栋梁支柱,理应为长远计。若此时过度启用,待其功绩累积,恐有封无可封之境,届时唯有将其置于高位荣养,于国而言,亦是人才资源之浪费。况且高力之局势犹如燃眉之火,十万火急,待水师重建完毕再行救援,必定为时已晚,远水难解近渴。朕寻思再三,且传旨封牛继宗为伯爷,令其率两万大军速赴高力作战,全力协同高力守军共御外敌。”太上皇久未涉足朝政,如今这番表态,令在场众人皆暗自揣测其用心。
宣帝面容恭敬,心底虽对这安排有些许踌躇,但在太上皇的威严之下,自是不敢有丝毫反驳之意,赶忙俯身称是。然而,未等宣帝直起身来,太上皇又缓缓开口:“那赵轩可是赵嫣之子?岁月匆匆,未曾想赵家当年婉拒太祖所授官位之后,族中竟孕育出如此出众之人才。听闻他如今正在江南,待其回京述职,你且妥善安排,让他前来觐见朕。”
宣帝闻言,眉头瞬间紧锁。太上皇此举究竟意在何为?赵轩之才,他自是心中有数,可如今太上皇对赵轩表现出这般特别关注,是单纯赏识其能,还是背后另有深意布局?莫不是要借此对朝堂势力重新洗牌?亦或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宣帝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思绪纷扰,却又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将这份疑虑深埋心底,只待后续静观其变,再做筹谋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