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秦王关切的眼神。
“小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一旁的言儿见连玉醒了,上前柔声问道,语气里却带了几分伤感。
连玉不禁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她道:“只不过是淋了一场雨罢了,我身体好得很,不碍事。”
听她这么一说,言儿却突然流下了泪来。
“怎么了,我这躺在床榻上的病人都还没哭呢,你倒哭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秦王突然抓住连玉的手,轻声言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好,多多休息一会儿吧。”
连玉不示弱地甩开秦王的手,反驳道:“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说完,便用双手撑起身子,想要下床。
双臂突然一软,连玉猝不及防地的向下倒去,旁边的秦王见状,赶紧揽住她。
连玉抬头看着秦王,略带懊恼地说道:“竟没想自己身子这么不争气。”
“这怎么能怪小姐,小姐可是才小产了啊。”言儿急急替她解释道。
连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看住言儿,眼神转为疑惑。
言儿似乎在强忍着悲痛,低声说道:“是我疏忽,见前段日子小姐身体明明有异常却没有及时叫医师来看看,害得小姐你……”
昔日的一幕幕一下子涌入了连玉的脑中,胃口的大变,身体的乏力,自己只当是天气太热才出现的不适,没想到是有了身孕。
连玉看向秦王,那双曾经少年般炽热的双眼仿佛在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更添了几分人世的沧桑和无奈。
“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你。”秦王低语。
曾经某个星月繁天的夜晚,他也这样说过,他说他一定要走上仕途,唯有权力能让他和所爱之人全身而退,可惜,命运往往不尽如人意。连玉再不忍心看着秦王自责的眼神,闭眼说道:“我累了,想再休息下。”
秦王犹豫了片刻,最终将连玉轻轻放倒在床上,不带一点声响的离开。
“今日是秦王送我回来的吗?”待秦王走后,连玉看向一旁的言儿。
言儿上前,让连玉更好听到自己的话。
“今日是陈虔大人将小姐送到府上的,还说太医院的御医都去太子妃那里了,回秦王府反而更容易照顾得周到些。”
“太子妃那里?”连玉问道。
言儿的声音又低落了几分:“刚刚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妃诞下了一位小世子。”
说着话时言儿一直小心着连玉的表情,她知道这个时候提起太子妃的事实在在不合时宜,可是她不想瞒着连玉。
连玉头靠在一侧,似乎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半晌才淡淡吐出几个字:“那真是恭喜太子妃了。”
“小姐!”言儿再也克制不住了,她跪在连玉身前哀求道:“若真的伤心,便哭出来罢,哭出了心里便会好受些,你装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看着心里好难受啊……”
一双手抓住言儿的双臂,将她稳稳地扶起,言儿抬头,双眼已是泪眼朦胧。
连玉将一方娟帕递到言儿手中,轻声说道:“坐着好好说,你倒还想着让我来安慰你么?”
言儿这才止住泪水,坐在床边,哽咽这问道:“小姐难道一点也不伤心吗?”
连玉看向自己的腹部,叹息道:“伤心又有何用,我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命运算计。言儿,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杀人后你对我说的话吗?我自己选的路,是回不了头的。”
言儿想再说几句安慰连玉的话,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只得黯然与连玉道安。
出去之前,言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香囊,递到连玉手中。
“这香囊在小姐被送到府中时一直被小姐紧紧攥在手中,可我之前从来没见小姐用过这个香囊。”
连玉接过去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问道:“你说是陈虔大人送我回来的?”
“是的。”
“想来是我无意中从他身上扯下来的,过几日我进宫还给他便是了。”
言儿点点头,便退出了房间。
连玉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突然睁开眼,她慢慢直起身,却见床边站着一个人,身着一袭白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可还觉得好些?”
薛弥子?连玉有气无力地问道:“这都大半夜了,跑来做什么?”
薛弥子也不客气,踱步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回道:“听说你遭受了重创,便来看看你?”
连玉垂目:“没想到代价这么大。”
“可你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吗,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当初圣上病重,薛弥子说自己有秘方可以治圣上的重疾,暗中让云奴替陛下喂了药,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还让自己配合独孤氏演了这出篡权谋位的好戏。所有的人在这出戏中都做了他的棋子,独孤氏终于被扳倒,而自己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连玉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为何想要除掉独孤氏?”
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薛弥子转头莞尔:“不是王妃和秦王想要除掉独孤氏吗?”
连玉自床上缓缓站起,身上竟穿戴整齐,似乎早就准备着见客。
“你我的相遇也是你早就谋划好的吧。”
薛弥子并没有回答连玉的问题,继续说道:“虽说是小产,但还是需要精心调理身子,月内不要随意下床走动,不要动怒,不要吃太辛辣的东西,不要……”
还没说完,连玉已抢先来到薛弥子身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杯。
“我不需要你关心,我只想知道原因,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和秦王,为什么要除掉独孤氏,为什么要把云奴安插在陛下身边,你到底是谁?你想要什么?”连玉的脸凑近薛弥子,直逼他的双眼。
薛弥子看着眼前那双来势汹汹的双眸,无奈地笑笑:“你果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秦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