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伸出手,还没碰到酒碗,旁白的粗壮男子却突然说道:“慢着,这女侠一看便酒量不凡,哪能用这一碗酒打发了?”说完,像是早已准备好了般,拿出一个更大的瓷碗,让旁边的人满上酒,又笑嘻嘻地看向连玉。
连玉不慌不恼,面带笑意地回道:“正好,我也嫌刚才的碗小,酒不够呢。”说完便伸手拿起面前的瓷碗,桌上的汉子都仰着脖子看向她,却见她突然手一抖,眨眼之间,一碗酒全泼洒在那桌汉子的头上,随着几声大叫,待众人回过神来时,头上身上全都湿漉漉一片,甚是狼狈。
胡髭汉子大怒,“倏”地站起身,伸手向连玉抓去,连玉侧身一避,顺势将汉子胳膊向身后反扭,那胡髭汉子立马哇哇大叫,跪倒在地。
众人见状,纷纷抽出随身携带的家伙,凶神恶煞地朝连玉扑去,连玉知道他们动真格了,赶紧回身去拿自己的剑,一旁的薛弥子仍淡定自若地喝着酒,不忘关心地问一句:“自己能搞定吗?”
连玉翻了翻白眼,手中寒光一闪,剑已朝前送了出去。霎时间,只见团团光影包裹着白衣女子在一众汉子间快速穿梭,待白衣女子再次站定时,只听一片哀鸿遍野,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恶神们此时都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口叫苦不迭。
连玉轻呼一口气,提着剑朝胡髭男子走去,胡髭男子已是脸色惨白,本能地向退去,一边抱着自己的头连连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连玉歪着头,打趣地问道:“酒醒了?还想再喝二两吗?”
胡髭汉子此时已是痛哭流涕:“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女侠,还望女侠大人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连玉伸手让他打住,又看向另一个粗壮汉子,说道:“事情是你们两人挑起的,去和店家道个歉,把酒钱付了,打闹损害的东西赔了,然后……”说到一半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还要说啥,皱紧了眉头思考了起来。
那胡髭汉子此时已全无酒意,试探性地接道:“女侠是不是想说让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来此店?”
“对!”连玉的表情舒展开来,伸手重重拍在胡髭汉子的肩头:“你还不算太笨。”
胡髭汉子强忍着肩上传来的疼痛感,强颜欢笑道:“在……在下立刻去办,请女侠放宽心,以后绝不敢再叨扰此店。”说完便立刻叫上粗壮汉子,向店家老者走去,一边道着歉一边将身上的银两悉数掏出递到老者手上。那老者一脸惊恐地推辞着,来回了几次,终于在汉子瞪圆的眼神下勉强收下。
连玉见他们也算孺子可教,一时兴起,复来到那桌汉子跟前,赞赏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来,把酒满上,咱们喝一个。”
那群汉子见连玉一介女流胆识过人,又如此爽朗,心下已生佩服,赶紧将眼前的酒碗都满上举了起来。
胡髭汉子不好意思地看向连玉:“兄弟们平时也不会这样,今晚买卖做成,大伙儿高兴便都喝多了,竟然做出如此失态的事情,让女侠见笑了。”
连玉莞尔:“不打不相识嘛。”说完便将碗中的酒一仰而尽,见众人都干了手中的酒,打趣说到:“喏,兜来转去,这酒到底还是陪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旁粗壮汉子问道:“我们常在这边做生意,看女侠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来此地?”
连玉回道:“听闻西域风情迷人,便来此地观光一游。”
胡髭汉子又追问道:“这地方可不止风情迷人,也处处暗藏危险,女侠一人只身来此,还是小心为好,要不我们帮你找个当地人做向导?”
连玉笑笑,向后一指:“好意心领了,不过我有友人同行,不必劳烦。”
胡髭汉子顺着连玉的手指看过去,一位白衣男子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那胡髭汉子突然一惊,猛地站立起身,飞奔到薛弥子跟前,“扑通”跪倒,激动地念出一串连玉听不懂的话语,其他人听闻竟也纷纷起身,齐齐朝薛弥子跪拜下去。
连玉醉意渐浓,恍惚间听到那胡髭汉子沙哑地喊道:“国师,你终于回来了……”
路上已人烟稀少,夜空中的繁星像是被碎瓶后泼洒出的盐粒铺散开来,闪闪发亮。胡髭汉子骑着马,恭敬跟在薛弥子身侧,柔声细语地说道:“国师不在的这些年里,夜罗国的子民都很想念您。”
薛弥子颔首微笑,问道:“老国王可还好?”
胡龇汉子脸色转忧,似有些惆怅:“老国王一年前就飞升了,现在是伊连王子继位成了新的国王。”
“伊连?那小顽童现在都能统领一方了。”
“是啊,也多亏国师走的时候便安排好了小王子的左膀右臂,才让继任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
薛弥子眼前出现了那位褐发深蓝眼的小王子形象,当初自己走的时候,那小子还抱着自己大哭了一场,眼泪鼻涕全蹭自己身上,不知道现在披上冕衣又是一幅什么模样?
“东廷那边可还有什么动作?”薛弥子接着问道。
“这几年倒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不过他们一直养精蓄锐着,又和大魏往来十分频繁,还年年主动向紫都进攻西域珍品,似是有意与中原拉拢关系。”
“看来他们这几年还是有长进,不像以前只知道用蛮力解决问题。”
“那还不是因为国师在的那几年把他们教训得服服帖帖,回想最后一次交手,老巢都差点被掀翻了,哪还敢造次?”胡龇汉子流露出说不出的得意。
“你这经商留下的老病又犯了?张口就来。”
“不敢不敢,”胡龇汉子不好意思笑笑,感慨道:“我是由衷敬佩国师,当年我和兄弟们流落夜罗国,因是外地人,总是被欺负,是国师你对夜罗国整治后让我也能带着兄弟们经商致富,这大恩情我是没齿难忘。”
薛弥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真感谢,就收敛下自己,你也尝过被欺负的滋味,现在倒还反过来欺负别人了。”
胡龇汉子脸一红,羞愧地挠挠头,嘴上忙不迭地应着。
另一边粗壮汉子见状,赶紧上前来解围,往身后马车指了指,好奇又小心地问道:“刚才那位女侠可是国师的……友人?
薛弥子嘴角上扬:“这是我从中原带来的国际友好大使。”
“嘿,我就说,这女侠怎么这么行侠仗义呢。”粗壮汉子一拍大腿,似是恍然大悟。
薛弥子不再说话,脸上却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