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从沁紫的膝间传出一声哽咽。她呼吸一颤,觉得心尖儿上竟拧着劲儿的疼。
方才他定然是吓坏了,可这时候他竟没想着自己,只不管不顾的跑到延禧宫来。难道他不知?若是这事儿真叫五阿哥挑出去,他怕是想痛快的死都不行。
“李玉……”
沁紫喃喃的叫了他的名字,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怎么那么傻呀?”
李玉听了这话,却缓缓抬头,他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又颤抖着伸出手将沁紫的手拢在怀里,按在自己的心口。
“我只想着若是五阿哥……奴才便把这罪责都揽过来,只说是奴才逼迫的你。
无论如何,您都是五阿哥的额娘,只要奴才死了,这事儿便了了,五阿哥总归不会害您。”
沁紫轻抚着李玉的脸,眼中尽是心疼和不舍。“傻瓜。若是你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宫里就是因为有你,我才心甘情愿待在这儿。可若是没了你,往后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阿玉,你得答应我,若是日后咱们俩的事儿一旦露出去了,你无论如何都得活着。你只去寻马佳氏的人,我早就交代过他们,若真有那一日,无论如何,他们也会将你送出宫去。我也会努力活着,只要活着,总有个念想。”
瞧着李玉默默流着泪点头,沁紫才松了口气,她伸手将李玉拉到软榻上钻进他怀中,将人紧紧抱着。
李玉搂着心上人舒了口气,直到现在,他这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拍了拍沁紫的肩膀。“好了,我也该回了,御前不能离开太久。明儿我休沐,今晚上我早些过来。”
听了这话,沁紫才扑哧一笑,再抬头瞧着李玉说道。“没想到永琪知道这事儿倒还有好处,你总算是不用拖到天黑了才敢来了。”
沁紫从李玉怀里退了出来,拉着他的手将他拽起身。又凑过去亲手替他理了袍子,才将那巧士冠拿起帮他戴在头上,又替他整理了绑带,这才说道。“快去吧,晚上我和永琪都等着你。”
李玉走出寝殿,看向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冬雪,勾了勾嘴角微微点头。
冬雪这才狠狠松了口气,只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只一把扶住了门框,这才稳住了身形。
瞧着冬雪夸张的拍了拍胸口,李玉忍笑,觉得这延禧宫的主子和奴才竟都是一个样儿。
李玉又无奈的笑,可想想方才的自己还不如冬雪,便又觉得幸好那副样子只有沁紫一人能瞧见。
刚走到门口,却听见五阿哥稚嫩的声音。“李玉公公!”
李玉忙连忙站住脚步转身回头,瞧着五阿哥提着袍子朝他跑了过来,他的心又提了起来,等五阿哥到了跟前儿,他连忙打了个千儿。“奴才见过了五阿哥,五阿哥可是还有什么事儿?”
他紧张着盯着五阿哥的小脸儿,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叫外边儿的人都听见。
五阿哥却眼睛亮亮的朝着他伸出了手。李玉一愣,这是要自己抱他?
李玉简直受宠若惊,这宫里的皇子公主也只有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和嬷嬷自幼抱过。
他们这些太监,又有哪一个敢伸一下手?便是再急迫,顶多也就是背着罢了,哪个又敢去抱一下。
如今五阿哥都5岁了,竟还能伸手要他抱?直到这时候,李玉当真相信了沁紫的话,五阿哥是喜欢他的。
李玉有些手足无措,他连忙将手里的拂尘扔给程佩,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五阿哥抱了起来。
五阿哥却丝毫不客气,只伸手搂住了李玉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
李玉还不知道,五阿哥怎么就想起来要他抱了,可这又小又软的身子就趴在他怀里,只叫断了子孙缘的李玉觉得怀里抱着他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李玉抬头,正瞧见站在寝殿门口的沁紫正柔柔的朝着他笑,李玉跟着也翘起了嘴角。
此时他脑子里哪里还有皇上。他满心满眼都是面前怀中的这母子俩。
只叫他恨不得把所有东西全都捧到他们跟前。
五阿哥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突然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怪不得额娘那样喜欢趴在你怀里,李玉公公,你怀里果然又暖和又舒服。”
这话听在李玉耳中只叫他哭笑不得,我的五阿哥呦,这事儿能放在一块儿比吗?
可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和五阿哥解释,这话不能这么说。
随即五阿哥却又说道。“李玉公公,我是皇子,可我知道皇子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普通人家的孩子是父子相亲,可皇子却只能君臣相宜。
我是皇阿玛的儿子,可皇阿玛不只有我一个儿子。他对儿子的疼爱太轻太薄,稍有差池,我就会变得不配做他的儿子,就如大哥和三哥一样。
李玉公公,你和我额娘在一处,我早就知道。你以前每次来,我都觉得延禧宫里有你有额娘又有我,我们虽没在一处,可就像一家人一样,我怕我要是说了,日后你就不来了,也再没这个一家人了。
昨晚上我不是故意要出来的,我不知道你来了,李玉公公,你能别不要我额娘,还有我吗?”
李玉听了这样一番话,又瞧着五阿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委屈的祈求,一颗心都软成一团儿了。
原本他还想在五阿哥面前遮掩一番,可如今那遮掩的话还如何能说的出口?
因此李玉心头一热,拍了拍五阿哥的后背。“奴才,奴才永远不会不要沁主儿和您的。”
五阿哥眨眨眼睛,小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他又搂住李玉的脖子拱进他怀里,在他耳边再次放低声音说道。“你,你别叫我五阿哥,你叫我名字好不好?宫里的才是五阿哥,这院子里没有五阿哥。”
哎呦!行,怎么不行啊?
这五阿哥委屈巴巴撒娇的小模样儿,简直跟沁紫一模一样。
李玉明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儿,可如今他哪里拒绝得了?
“永琪!”
李玉张了张嘴,便叫了一声。可那两个字一出口,就觉得抱住自己脖子的手又收紧了些,随即,五阿哥稚嫩的小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阿,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