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继续。
漫天不停滴落的雨滴，仿佛宣告着末日即将降临……
巨大笼罩的白雾之前。
林凯旋默默站立，他用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随即卷起衣角，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水渍。
“驻守组的人都通知了吗？”他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开口问道。
“基本上全通知了，驻守组的人正在朝这边赶来，东处，北处的方位他们已经布置好，接下来只剩下我们这里和西处。”
乔兰回答着，然后学着林凯旋的样子，用衣角擦拭着枪上的水渍，只可惜雨实在太大，不管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这让她有些烦躁。
“李大兵和李乃洲他们那边呢，追上逃出去的邪祟了么？”
“不清楚，我联系一下……”老陈说着，随即拿出手机，给李大兵拨去了电话。
全城断电的缘故，信号基站当然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为了保证相互之间的联络。
在断电的瞬间，就有人员对信号基站抓紧抢修，完善供电，这才使通讯很快恢复过来，甚至还有人没察觉到信号断过。
嘟嘟嘟……
手机震动了几下。
没过多久李大兵那边的电话就接通。
“老陈？出什么事了吗？”
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李大兵回复的声音格外认真严肃。
“目前还好……打电话是想问你们那边的情况。”老陈回答说，他倒是没从听筒里听见摩托车的声音，想必应该是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还好，我们现在已经听到打斗的动静了，后勤组的人应该已经把它拦下，我们马上就……卧槽！什么情况？！”
听到一半，李大兵的语气忽然画风突变。
由于老陈开的是免提缘故，所以在场的人都有听见。
情绪下意识变得紧张。
老陈立马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好多邪祟，在跪拜小丑……”
老陈：“？？？”
林凯旋：“……？”
乔兰：“？？！”
…
…
是啊，好多邪祟在跪拜“小丑”。
当李大兵和李乃洲两人赶到巷子里时，只见数不清的黑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压制在地面，而在诸多黑影的尽头。
正有一个撑着黑伞，带着小丑面具的身影默默站在那里，伸出手掌，远远看去仿佛在接受着顶礼膜拜。
李乃洲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小丑，所以反应的时间稍微晚了些。
可曾亲眼看见过小丑的李大兵，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人到底是谁。
“李大兵，你那边怎么了？具体汇报！”老陈的询问声自听筒中传出来，李大兵一时间竟忘记了回复。
顿了两秒，他才似乎有意识到什么。
对着手机那头说道：“那个小丑……就是杀掉雪王的小丑，他又出现了。”
“并且……看样子他已经制服了全部邪祟。”
小丑又出现了？
老陈给予林凯旋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在这种时候忽然出现了不确定因素，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凯旋重新戴上眼镜，看着眼前的遮挡废墟的灰雾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对于我们来说兴许是一件好事。”
“好事？”老陈与乔兰面面相觑。
见到二人疑惑，林凯旋也是勉强笑了下解释说道：
“灾变之下。”
“明市的治安官实力根本不够……虽然不清楚这小丑到底是谁，但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应该是比较偏向于我们的。”
“他的实力不弱。”
“如果有他加入帮忙，我们的情况兴许会好很多……”
是的，兴许……
从被告知明市发生灾变的时候，林凯旋心里就从没指望过他们能够活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邪祟副本。
而是灾变……
从出任务的时候，事实上他已经抱了牺牲的心理准备。
完全救下明市，凭借他们根本就没可能做到，如今能够祈祷的，只有进一步去降低伤亡。
老陈与乔兰当然能听出林凯旋话中的意思，他们一言不发，没有反对。
“去通知李大兵吧，让他试探一下小丑的态度，另外疏散方面也给他们通知，让他们安排人往明市郊区进行疏散，这结界撑不了多久了。”
“好。”挂断电话，老陈照林凯旋的意思给李大兵告知说道。
同时乔兰也联系着疏散工作的人员，让他们抓紧行动。
雨，似乎又更大了点……
被擦干净的眼镜再次被雨水遮挡住视野，林凯旋索性也不戴了，直接将眼镜给摘下收回自己的口袋中。
抚摸着口袋中的眼镜轮廓。
不由地，林凯旋脸上显出几分释怀。
“小林啊，其实我挺纳闷的，你都达到这个等级了，应该不会有近视了才对，你怎么整天还搞个眼镜戴着？”老陈看着太刀，漫不经心对林凯旋询问了句。
“因为这是我初恋送的。”林凯旋回道。
“初恋？”乔兰和老陈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劲爆的八卦信息，不约而同转过头来。
“嗯，我比较早熟，才读高中那会儿就开始谈恋爱了，最后一直和她谈到了大学……”
“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事？”老陈把太刀抗在肩上，有些好奇地问了句。
“因为我刚成为治安官的时候，就和她分手了。”
“你提的？还是你被甩的？”
“不重要了……”
林凯旋说着，眼神中闪过几丝迷茫，但很快就稍纵即逝。
确实，不重要了……
从成为治安官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难以再度融进普通人的生活了。
邪祟，异常，诡变……
诸多事务被迫扛在肩上，他没办法去给那个正值青春岁月的对方许下什么承诺。
也很难对那珍贵的几年光阴做出弥补。
毕竟在李大兵等人看来，在治安官的上面看来。
他是少数难见的天才，仅仅二十五岁的年纪，仅仅成为玩家才两年光阴，可却已经达到了四十级的地步。
天才……
很多时候林凯旋甚至都忘了，自己只不过才二十五岁而已。
“好了，别在这里继续立flag了。”
“你们真怕自己死不了么？是不是一会儿还得掏出个老怀表，看看怀表里面的照片之类的？”乔兰及时打断了两人谈话。
对此林凯旋和老陈只是干笑了两声。
一切已然准备就绪。
看着眼前灰雾，林凯旋朝前方迈出了第一步。
“对了老陈，你和乔兰加入治安官的时间比我久，经历的也比我多，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们有后悔过吗？”
恍惚的，林凯旋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二人问道。
“还好吧，以前刚开始的时候有过，乔兰应该跟我一样……你呢？”老陈扛着太刀，也是跟着迈出了一步。
乔兰没说话跟上，算是对老陈的话默认了。
听到回答。
林凯旋似乎是找到默契般的笑了笑，回答说道：
“我也一样。”
“……现在，也不后悔了。”
老陈闻言捏了捏鼻梁。
他看向身旁二人，发现林凯旋和乔兰也在看着他。
相顾无言。
三人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对视了下，接着继续迈步前进。
身影，
一同消失在笼罩着废墟的灰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