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腊八的当天。
今天不光是宫里,就连京城里,从早上起各处都飘着些粥香。
皇后病还未好,早上不用请安,云沁却还是起了个大早。
因为从早上开始,各宫不管是赏赐还是礼物,都开始陆续送来,延宁宫也要分几波人,去各宫送东西。
她正强打着精神,把一拨人给送走。
就见霍金池走了进来。
云沁赶紧起身,正要问怎么没人来通传,就想起宫里大部分都打发送礼去了,只有庭春还留在殿中伺候。
“皇上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霍金池拉着她的手,“不是看你忙着。”
这几天云沁虽未侍寝,可霍金池却日日都来,或是早上来或是中午来,陪她用膳。
“皇上可用早膳了?”云沁笑道:“别的没有,这腊八粥肯定是管够。”
霍金池看她水润狡黠的眸子,轻轻一笑,手指在她鼻尖点了下,“嘴是越来越厉害了。”
“自是比不过皇上。”
她说完便朝后躲,却忘了手还被霍金池抓着,他一使劲,云沁就被扯了回来,被他抱了个满怀。
霍金池搂着她的腰,垂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这花样是越来越多了。”
云沁登时脸一红,抬眸嗔他一眼,“明明是皇上,却要把罪名安在臣妾头上。”
“朕听不懂你说什么。”霍金池嘴角含笑,低头去亲她。
而殿上的人,早已经不知道在何时退出去了。
等人再端着早膳进来的时候,除了云沁脸上还未散尽的红晕,外人已经无从猜测殿上刚才发生了什么。
至于早膳,自然就是腊八粥。
殿中两人正安静吃着饭,徐安突然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堂皇。
“皇,皇上,玉康宫来人说,说刘美人她早产了!”
一听这话,霍金池当即便站了起来。
云沁迟了一瞬,也跟着站起来,见皇上望过来,她立刻道:
“皇上快先过去吧,臣妾随后就到。”
霍金池脸色紧绷,握了一下她的手,便带着徐安快步离开。
云沁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攥疼的手,视线又落在桌上还未喝完的喇叭粥上。
刘美人总不会蠢到会喝各宫送去的粥水吧?
随后她便回神,立刻让庭春给自己穿衣。
等她收拾好出门,在宫门遇到了容欣。
她也是一脸紧张之色,跟上云沁的轿子,快速道:“听到消息的时候,奴婢正在凤仪宫中,皇后娘娘已经赶过去了,奴婢就赶紧回来了。”
“姐姐不用着急。”云沁声音沉稳道:“庭春跟着我便是了,宫里边事情多,你便留下料理吧。”
容欣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玉康宫中的情况还不明,谁知道是意外还是人祸。
若她也走了,若是有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容欣郑重地冲她点了下头,便缓下了脚步,对庭春道:“照顾好主子。”
“容欣姐姐放心。”庭春点头。
容欣看着轿子消失在视线中,才带着人回了延宁宫,进门便让人关闭宫门,只准进不准出!
另一边。
云沁的轿子也停在了玉康宫门前,刚从轿子上下来,就看到沈答应的轿子也停在不远处。
她脚步微顿,跟掀开轿帘的沈答应交换了一个眼神,才领着庭春走入玉康宫中。
还未走近,刘美人隐约的尖叫声就已经传了出来。
是在侧殿的暖房中,那里应该就是产房了。
走到近前,鼻间几乎已经能问到血腥气。
不知怎么,云沁忽得记起那日苏易烟小产的场面,想起那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
记忆中的场景,好像跟此时重合了。
正有一个宫女端着血水匆匆跑来,她有些恍惚,一时竟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忘了躲避。
就在要撞上的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伸手将她拉来。
云沁猝然抬眸,就撞上了霍金池幽深的眸子。
“皇上!”
那宫女惶恐极了,不断谢罪,霍金池挥手让她离开。
云沁想要行礼,却被霍金池拉住,却也没问她刚才在想什么,只是手下移,从握着她的胳膊,改成握着她的手。
温暖又有力,似乎在给予她力量。
这一刻,云沁忽然领悟,他明白自己的恍惚,而她也明白了他内心的沉重。
霍金池依旧没说话,只是拉着她进了正殿。
殿中,皇后和德妃都已经在殿上坐着。
而地上正跪着一众宫女,云沁第一个认出刘美人身边那个清荷。
见人进来,德妃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和,而皇后则是脸色苍白地靠在兰英身上,闭着眼睛,不时咳嗽一声。
她竟病得这么重。
云沁想着,想要俯身行礼,霍金池却又把她拉住。
“给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请安。”她没挣开霍金池的手,只别扭地福了下身。
“不用多礼。”德妃笑着对他点点头。
而霍金池则拉着她,径直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正殿前的一切,也难怪霍金池会察觉她的不对劲。
落后一步的沈答应也走了进来,她就没有云沁的待遇了,行礼之后,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云沁目光扫过她,又落回了殿上跪着的宫女身上,等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时,她心中登时咯噔一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宫中一个叫素月的小宫女。
她该跟在丹雪身边,往各宫送礼才对,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玉康宫的人站在一起。
云沁的手不自觉抓紧了手中的帕子。
霍金池也感觉到她手指在用力,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素月。
他几乎过目不忘,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延宁宫的宫女,不由又看了云沁一眼。
云沁蹙眉与他对视,眼中疑惑比他更甚。
“皇上。”
德妃的声音让两人回神。
“刘妹妹怎么突然早产,这事还没问清楚呢?”
谁都没有发现,在她问出这话的时候,一旁的皇后闭着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霍金池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一分,他看着地上正在哭的清荷,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早在云沁来之前,殿中其实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清荷正和素月撕成一团,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两人拉开,霍金池气得大发雷霆,所以此时清荷才会这般安静。
一听这话,清荷立刻直起上半身,指向了跪在身后的秋素,怒不可遏道:“都是她,是她言语相激,我家主子才会动气,以致早产!”
她说完,又看向云沁,双眼布满仇恨,大声怒吼道:“熙答应究竟是何居心,在宫里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听说送来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到底,我看你就是故意让这贱人这么做,故意激怒我们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