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齐王直接允道。

    “王爷，可还记得您刚来永州府时的初衷？可还记得您最初立下的誓言？”黎肆先是问了一句。

    只此简单一问，就让齐王沉默良久。

    他自然是记得的，当年，齐王成年许久才被封王，还是因为他不参与夺嫡才被赐了个这么偏远穷苦的封地。

    他的父皇甚至不在意他请求带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就这么把他给发配了。

    齐王还记得他刚刚到永州府来时，这里是什么样子。

    因为永州靠海，土壤湿咸根本不适合种植任何农作物，渔村的百姓尚且还能靠着出海捕鱼吃上点食物。

    而其他地方的百姓一年辛勤劳作也换不来一顿饱饭，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可即便老百姓已经如此苦了，当地的官员却饮酒作乐，压榨着百姓的最后一滴血汗。

    那时候的永州府，不知多少官员三不五时就跑去华阳府寻欢作乐，甚至一月中半月都不在任上。

    如此荒谬懈怠，更别说为老百姓们伸冤，为沿海渔村抵抗海匪了。

    那时候，不趁着官职之便剥削百姓的，在老百姓眼中已经是难得的好官了。

    而齐王即便是再不受宠，在皇宫里，在京城中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从来想不到这天下，竟然还有这般贫苦的地方。

    所以当他第一次帮助百姓，得到百姓们的感激跟拥护时，齐王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原来，他也可以是保护，帮助，庇护别人的那一个，而不是一直被其他兄弟打压欺辱，被京城的世家大族朝中重臣看不起无视的那个可怜虫。

    许是在这些疾苦的百姓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齐王那时候就立下誓言，他一定要让永州府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过上吃饱穿暖，不被人欺负的好日子。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这么做，永州府这么个贫瘠的地方就好像被朝廷遗忘了一般，自己发展自己的。

    而在大夏崩坏，成王侵扰之前，永州府的确是向着齐王所想的在发展着。

    齐王找来了能在沿海种植的两种作物，虽然不能让百姓们吃好，但吃饱已经不难了。

    虽然经费紧张，但齐王也养了一批造船的老把事，经年累月的研究改造出海的战船，同时也培养了一支五千人的海军，用他们为永州府抵御海匪，为渔民保驾护航。

    若是大夏一直太平着，那么齐王所希望的一切在他有生之年约莫是能做到的。

    可世事难料，就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北蛮人突然向大夏发起了攻击。

    镇守北疆的大将军遭人背刺战死沙场，后续几位替补的将军不如之前的了解地形，一个个纷纷战死，直到北疆守不住，彻底沦陷。

    大批的百姓开始为了躲避战乱南下，单从安因为不服大夏皇诏令起兵造反，成王也趁机自立为王甚至意图吞并永州府。

    一派祥和的永州府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有过好日子，有过好的盼望，百姓们哪里肯过回从前那样的日子？

    可一旦永州府变成成王统领，他们过的或许比从前还要惨，所以他们拥护齐王，奋力反抗。

    反抗的结果就是有的人失去了父亲，有的人失去了儿孙，有的人失去了相公，有的人失去了兄长，有的人失去了弟弟。

    甚至有的人失去了姐妹，妻子，女儿，孙女......

    永州府人口锐减，跟华阳府交壤的地方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百姓们再次麻木起来，脸上也失去了笑脸。

    这让齐王的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他是愤怒的。

    可他，也失去了儿子，那种痛苦，无人可以体会。

    看着齐王陷入沉思，黎肆就知道他想起了从前，等待片刻，他又开口。

    “王爷，您想要的从来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而是偏安一隅的安宁，用您的能力，庇护一方百姓过上富裕的好日子，不是吗？”黎肆坚定道。

    作为男人，不可能没有雄心壮志，可没有实力相匹配的雄心壮志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一点，在黎肆从小看着家人跟村民们一次次抵抗海匪，一次次被凌虐杀害的时候，就懂了。

    他只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庇护他在意的所有人。

    可也正因为他有在意的人，所以更加不能轻易的去冒险，起码，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们去冒险。

    黎肆无疑是十分理智的，他爱他的妻儿，所以更不希望妻子尊重的兄长陷入深渊。

    果然，黎肆这一番话后，齐王的神色明显松动了，那点刚刚被李川激起的雄心壮志瞬间烟消云散，一点影子也找不到。

    “黎将军，你这意思是让王爷向那燕世雄低头，对他一个乱臣贼子俯首称臣，将我们经营多年的永州府就这么拱手相....”

    “自然不能拱手相让。”

    李川不满，再次言语相激，然而黎肆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斩钉截铁的打断。

    “王爷，末将以为，燕世雄如今找我们和谈，就是不想自己人再起兵戈。”

    “我们不若顺势应下，以永州府不会背刺燕家军为由，让其答应永州府从此与大夏分离，自称一国。”黎肆不再给李川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另辟蹊径的想法让在场众人也是一惊，他们可没想过，还能这么干啊？

    “黎将军说的好听，此时若不能牵制燕家军，等回头人家拿下大夏，区区永州府人家还不是抬抬手指的功夫就灭了？”李川冷笑反驳。

    “那你若是现在就牵制燕家军，人家现在就能把你给灭了。”黎肆毫不相让。

    “你，蛮不讲理，小生已经说了需要筹谋，自然不会是立刻与燕世雄翻脸，算了，纵横谋划那些，我与你这粗人说不清楚。”

    李川气死了，指着黎肆骂了一句，就一甩袖子转过身，一副不想看见黎肆的样子。

    “呵，那燕世雄身边有一连城家小公子，现下都成传他就是那百年一出的麒麟子，成王败得如此之快离不开那小公子的筹谋。”

    “李川，你自诩聪明，可能斗得过那人？”黎肆仍旧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但说出来的话就差指着李川鼻子骂他技不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