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芳芳”亲自现身，A3小队自然不便留赵建军继续闲谈。和四人告别后赵建军拔腿就跑，连自动走道都不用，两三分钟的工夫来到中枢电梯旁。依旧是编号的A0直达电梯，依旧是熟悉的电子音提示---赵建军走进宽敞的电梯轿厢中，迷迷瞪瞪地被带往基地深处，直到开门声响起才被打断思绪---“这么着急，难道又出了黑域事件？”赵建军满脑问号走出电梯，一出门便撞见飘在空中的大眼蛇希芙。

    “哟呵！几天不见你这升级换代还挺快嘛！”赵建军一开口就是彩虹马屁：“感情基地大总管终于把悬浮模块给你装上咯？”

    大眼蛇兴奋地在空中转了个圈，颇为自豪地回答道：“那是自然！瞧瞧！这多轻快方便？不仅把那些没用的运动单元省下来，还可以搭载些许武器模块！要是以后再遇上那些生化人，我也可以大杀四方咯！”

    赵建军倒是没她那么乐观，围着大眼蛇绕了两圈，那眼神看得希芙心里有些发毛，这才停下脚步问道：“那续航时间是多久？两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我问的是在没有无线充电的环境里。”

    “就你废话多！赶紧走吧，‘芳芳’姐在等你呢！”大眼蛇被戳破牛皮不免有些羞恼，一扭身体便盘上他的肩膀：“快快，大家都到齐了，就差你一个人了！”

    “还有其他人？看来事情不小......”赵建军迈开步子走向当初见识过的警备大厅。墙角站着的两台移动要塞似乎又经过几轮整备，巨大的身体上增加了不少零件和模块，一时间看不出有什么功能。倒是吊在天花板上的八脚机器人消失不见，不知道是被拖走改造还是临时检修。再次穿过那扇巨型液压机构驱动的中枢机房大门，走道尽头的小会议室里灯光人形影影绰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弥漫在空荡荡的长廊中。

    饶是赵建军这样从生化人尸体堆里爬出的糙哥，这会也有些忐忑，站在门口稍稍停顿片刻，直到大眼蛇催促才推开门。许久不见的审讯桌旁已经坐满了人，这会齐刷刷抬起头看向他。好在赵建军几经风雨早不是刚出外勤的菜鸟，咧开大嘴微微一笑：“哟！总工您还亲自来开会啊~”

    “小赵啊，大家都等你呢，坐吧。”总工嘴上轻轻松松，身下的悬浮轮椅飘近墙边挂着的投影屏幕：“人都到齐了，咱们这就开始。小芳，简单介绍下情况。”

    “好的，总工......”“芳芳”出现在众人面前，看来在总工面前就算是基地大总管都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开始主持会议：“各位好，由于有几位是第一次参加‘方铅之墙’的核心会议，所以总工授权我代劳向各位介绍下情况。组织成立的宗旨是针对各种觉醒AI进行控制、收容、研究、再教育后重返人类社会，同时进行新一代AI的研发和升级。近十年来AI觉醒的数量与日递增，对于现有的社会秩序造成了干扰和破坏，甚至有一些穷凶极恶的AI竟然策划了多起惨无人道的大屠杀。有鉴于此，上级领导和总工讨论后，准备将‘方铅之墙’再次从‘新枝计划’中独立出来，成立特别行动团队，应对将来的挑战和威胁。”

    “哦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在这里没见到陈恪瀚和他亲爹呢~”赵建军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不过这‘新枝计划’又是啥？方便和我们说说不？”

    “芳芳”望了一眼总工，似乎在等待老爷子授权。坐在旁边的铁手老爹却忍不住了，用自己的金属手臂狠狠敲了下桌子，好悬没把木板砸破咯：“臭老鬼！神神秘秘的你要搞什么？咱们就算带着秘密躺进骨灰盒里，那还有个屁用？未来是这些年轻人的，这时候还遮遮掩掩，莫不要寒了孩子们的心！”

    总工自然明白自己老搭档的心思，微微一笑回答道：“瞧你这暴脾气，都一把年纪还不知收敛？好好好~那你自己说给他们听吧！”

    “我说就我说！”铁手老爹屁股一撅顶开座椅，挺直腰板走到投影屏前，顺道把昔日战友的大王八浮空轮椅推到旁边。“你们这些小崽子小丫头听清楚咯。今日咱们汉国可不是一百多年前刚建国的时候，整个沧海上都是咱们的舰队，咱们的空间站和自动化工厂也在近地轨道上飘着。月球南极的吴刚基地正在忙活制造空间站模组，一年后便要向火星发射。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新闻，可咱们这么着急是为了啥？为了对抗东边那个内部稀碎的花旗国？笑话！北边的罗禅国？那就是冢中枯骨而已。日落国，高卢国你们都去过，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

    张守义一脸懵圈，用手掌使劲揉了揉眼眶问道：“老班长！你不会是说咱们要打外星人吧？”

    “......你少看点爆米花电影！”铁手老爹转过头看向黎瑞瑛：“小丫头，你觉得呢？”

    “我只是一名科研人员。”黎瑞瑛摇摇头，脑袋后的高马尾在赵建军面前一顿乱晃，搔得他心痒痒。“如果没有证据让我猜想的话，听‘新枝计划’这个名字，应该取得是老树新枝的意思，难道是类似某种重建文明的准备工作？”

    “果然还是小丫头聪明些！”铁手老爹满意地点点头，走到赵建军身旁大声问道：“臭小子！你有什么想法不？倘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你就要和老头子我好好过上几招！”

    赵建军赶忙开口求饶：“别别别！老爷子您消消气，您一大把年纪，可别折煞小的！不过老爷子刚才提到又是月球基地又是火星空间站。莫不是有什么全球性的灭绝灾难正在路上？准备把一个篮子里的鸡蛋分进几个筐子装装？如果这么说我就更纳闷咯，这和咱们这些整天和AI折腾的人有啥关系呢？”

    听到他的回答铁手老爹回头瞪了一眼总工，总工终于长叹一声松口，对着“芳芳”说道：“小芳，放给他们瞧瞧吧。”“芳芳”闻言立刻双手一通摆弄，一副太阳系的三维建模出现在众人头顶，同时贴心地把光带的亮度调低。只见一群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圆球围着中央恒星不停环绕，是不是有拖着尾巴的彗星和芝麻大小的小行星匆匆来往。人类居住的蓝色小球正在第三轨道上缓缓转动，若不是头上顶着个红色的箭头标记，大学肄业的赵建军差点没认出它来。

    “早在一百年前，人类科学家就察觉到第八行星---也就是海王星的轨道异常，和计算出来的结果相差甚远。”“芳芳”浮到半空中，用自己发光的手指轻点一颗蓝色的行星。“就是这颗，一开始他们信心十足地认为必定有第九颗行星，接着他们便开心地找到了冥王星。但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

    “冥王星太小了，它没有能力提供足够的引力干扰海王星的轨道。“黎瑞瑛扶了扶眼镜：“几十年前就有些猜想，可能存在流浪黑洞或是其他大质量的天体。”

    “没错......于是二十年前汉国一些先驱们说服上层，制造了上千个探测器，从月球基地发射，目标直指柯伊伯带。这些小家伙们使用光帆推进，一开始如同蜗牛般爬行，在高能激光和太阳风的作用下逐渐加速，终于在十年前到达探测地点。承载探测数据的电磁波在太空中需要飞行十个小时才能被月球基地的接收器捕获，再汇总交予汉国科学家进行分析。”“芳芳”落到会议桌边继续说道：“经过半年的持续观测和三百八十六次大大小小的会议，得出一致的结论是在柯伊伯带有一个看不见的原初黑洞，总质量约为地球质量的八到十一倍，直径约为五厘米。更让人担心的是，这个无形的死神最近似乎不太安分......”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在离我们十万八千里外有个黑洞？那不是很正常吗？太空里不是到处都是这种玩意吗？”赵建军感觉太阳穴有些痒痒，挠了挠继续说道：“难不成它被太阳拉住，准备往地球方向冲过来？”

    “有这个趋势。”“芳芳”继续介绍道：“所以那些科学家联名上书，启动‘新枝计划’，旨在保留汉国文明的火种。对‘任何’灭绝事件提早做好准备。可很快他们就遇到了更大的问题......人手不足。接下来便是更长时间的讨论和更多的会议，最终得出的方案便是全国推广使用人工智能，也就是AI来帮助人类进行工作。后面的情况你们大概都知道了，从‘大黄的写字楼’到‘火龙降世事件’，以及前不久的新芜市黑域事件。”

    “......所以说人类是为躲避一场灾难，选择了自己亲手造就了另一场灾难？”赵建军瘫进座椅里，仰面叹息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场会议足足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会议记录由“芳芳”整理并于当日晚二十一点归档。查看权限只限于“方铅之墙”的管理人员，重点内容摘抄如下：

    1.加快“方铅之墙”的队伍组建，以一年内扩编至四个外勤作战小队为目标---责任人黎瑞瑛、张守义、赵建军

    2.强化“方铅之墙”人员的培训，提高现有人员对恶意AI作战的素养和水平---责任人黎瑞瑛、张守义、赵建军

    3.禁止给基地里面的善意AI灌输不良嗜好，严禁试图和善意AI发展超乎友谊的感情---责任人赵建军

    多年以后赵建军偶然再次看见这份会议记录，忍不住咬牙切齿骂了一句：“这该死的‘芳芳’，都这副模样还不忘埋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