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卜宁衙门大院子里,鼓声震天动地,牛角号吹得“呜哩哇啦”,十分难听,令人难以忍受,也许对这些过程太生疏;也许这片土地根本不属于我们……
大家身着衙役袍子,手里牵着跟自己显得有些生分的骏马,站在排尾。
小强有些急得慌,不耐烦的喃喃自语:“你说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指着这伙人捉拿逃犯?没紧没慢,要什么仪式感?又打鼓又吹号,别说一个逃犯,多些逃犯也跑没影踪了,这哪里是衙门,简直一点不靠谱。”
“小强兄弟,等着吧,急也没有用处,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有道是,没规矩不成方圆。这是给衙役们鼓舞斗志,入乡随俗。”黑蛋安慰道。也许这些排场只有在部队当兵的人才能理解,大概年代不同,这些实质性的东西都是相同的?这次幸亏有黑蛋助力,要么更会方寸大乱!
“这个副都统老头子,也太磨叽,大半夜的,出发不就完了?还整得跟出征上战场似的,真让人焦心,马虎追上路通恐怕一个人捉拿不住,看来他俩的武功不相上下,那会都大战百十个回合了,都没什么结果。还不如咱们跟随马仁兄去了,唉!这还跑这来听人家使唤,黑蛋哥,还是现代部队好!”小强发起了牢骚,眉宇中间拧了个疙瘩,心情极其烦躁不安。
这一顿锣鼓喧天、号角齐鸣着实闹得人心绪不宁。
“事情就赶到这里了,咱们总得帮助小衙役护送郑发财来督抚衙门,假如郑发财跑了,咱们更是白忙一场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黑蛋劝解道。
“黑蛋哥,护送郑发财收监关押是一件重要事情,我说什么呢?副都统这老头子太烦人了,磨磨唧唧,没完没了,咱们国家的人民军队可不是这样的。”小强有些按耐不住性子。
“咱们的人民军队,那可是雷厉风行,那种正规的军事化训练,部队的领导和士兵是实打实的精兵强将,这些封建社会督抚衙门不能相比较,新旧社会两重天。”黑蛋满脸的自豪感。
“我看你俩大半夜的也够磨叽的,闲的没事唠嗑,还不如晚走一会,吃点夜宵什么呢,我都饿得慌了,一会还能赶路吗?”源头双手捂着肚子。
“晚饭数你吃的多,吃两碗高粱米饭,还吃两个大馒头,这会还嚷嚷着饿,明天给你弄一张大饼挂在脖颈上算了。还不能赶路了,马儿驮着你,又不让你自己步行。”小强回怼道。
“挂饼就挂饼,饿不着就行,我在家有时候睡觉比较晚,还得吃一碗小米干饭呢,再吃点小香葱蘸大酱,可好吃了,还是家里好,愿意吃什么没人管着,我可真想家呀!”源头想起了吃食撅起了嘴巴。
“谢大哥还是追赶马仁兄要紧,不然能怎么办?刚才还说幸亏马仁兄救了咱们呢,这么一会的功夫只顾叨咕吃食了,什么都忘记了?”我劝解道。
“大岭子,我没忘记马仁兄的好,的确是饿得慌,总不能不让人叨咕几句吧?”源头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忍耐一下吧,男子汉不能总跟孩子似的到哪里都嚷嚷饿,显得没有城府。”我轻声劝解。
小强一看源头气呼呼的样子,要跟人打架一般,便将脸扭到了一旁,不再搭话。
我将挎包里的水壶递给了源头,说道:“谢大哥喝点水吧,也许会好些,一会中途找客栈,给你弄些吃食。”
“大岭兄弟还是你对我好,起码不拿话损人,一看你以后就有出息。”源头满意的赞许道。
“谢大哥好了,困难只是暂时的,中途赶不上马仁兄,也要住客栈休息,要么马儿也会承受不住,我看你就是旅途焦虑症,唯恐没有吃食,我说得对不对?”我询问道。
“嗯呐,的确是这样,我怕一直赶路,那该多饿呀?半路到客栈休息是个好主意,要么马儿饿了也不能赶路。”源头露出惬意的笑容。
“大男人就认得吃食,嘟嘟囔囔让人心烦。我说给这两位放在客栈里,托付冯掌柜照顾,还都不同意,跟着又嫌弃旅途辛苦,出门在外哪有那些安逸的事情。”小强满口奚落言语。
“我愿意认得吃食,用不着你管?一点好话你都不会说,学学大岭子、黑蛋,你指望着怼人活着是咋的,没出息的家伙。”源头毫不示弱的回怼道。
“谢思源同志,行啊,以后我不管你的事,无论你有什么事情都别找我,我只顾落得省心,再也不会看着你和尼娅,让你俩满世界的跑,丢了就免去操心了。”小强有些恼火。
“小强兄弟,别跟源头一般见识,你照顾源头、尼娅说明你是个有爱心的人,别人不理解你,我和大岭一定理解你,毕竟源头从前是个智力不健全的人,能有现在的头脑应该为他高兴才是。”黑蛋极力劝说。
“黑蛋哥,不是与他较真,我看源头还不如从前呢,现在说话言语犀利,是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小强一时间伤心不已。
“小强兄弟不是黑蛋哥批评你,你也是脾气急躁、易怒,对于谢大哥要有耐心。”黑蛋劝慰道。
“黑蛋哥你还不了解我?没有坏心眼子,就是心直口快这样一个人。”小强检讨道。
“今天晚上,也是真够让人着急的,还不如咱们不在衙门逗留,这会倒是好,这个都统让咱们充当白役,可真能瞎胡闹!”我接过话茬。
这时尼娅从马背上的一个口袋里取出一把山果干,递给了源头,源头接过来如获至宝,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说道:“还是媳妇知道心疼人,不过这个弄没弄上死人气味?唉!实在饿得慌,还管什么味不味的,要么辜负你一片苦心了。”
“谢大哥这个放在贴身衣服口袋中,没有弄脏。”尼娅中文说的有些生硬。
“谢谢尼娅,弄脏了我也吃,只要是你给的就行。”源头还挺重感情,说着将山果干一颗颗的扔进嘴里。
尼娅幽蓝的双眸看着源头,听源头叫媳妇也不急,似乎是听习惯了这句玩笑话。
源头将吃剩下的几个山果干往我手里塞,我没有接,不知道还是有些嫌弃怕沾上尸臭气味,还是嫉妒尼娅、源头非常要好。小强似乎看出了端倪,说道:“尼娅假如以后你嫁人的话,你愿意嫁给我们其中的哪一位?”
“你们都是好男生,我都喜欢,谁都不嫁,暂时不想结婚,我只是想回家。”尼娅眼里噙满泪花,一时间勾起了她的思乡情。
其实尼娅不是过于聪明,不是有心机不多言语,她心存感恩的心,是伙伴们将她领出了大山,别说是尼娅,无论是哪个女生,也得选择回家乡,有道是,故土难离!
毕竟喜欢归喜欢,不能代替爱情,一时间让我想起了肤白貌美的戚凤羽,便不自觉的黯然神伤……
前文已经提及太多关于戚凤羽的轶闻,这个涉世不深的姑娘,看见了风流倜傥的顾抚台,以为自己再难找到回家的路途,接受了现实,做了顾抚台的新娘,两个月前跟她母亲去了南方,到了南方,发回了一封平安电报,而后没过几天她竟然出现在教室里,然后去教导处跟班主任请假,跟小强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追到了戚家,可是并没有见到戚凤羽,只是看到了脸子阴沉得非常难看的戚父,刚进门就下了逐客令,竟然碰了一鼻子灰!而今心存愧疚,可惜了这个高傲的校花,被一个清朝男子抢占先机,也摧毁了她上大学的梦想!现在看来,说人生如梦的确如此!
又想起了聪慧过人,长相靓丽的发小江岚,毕竟还是在读学生,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想步入大学的校门,同时非常羡慕当兵的黑蛋,他胸带大红花去部队的那天,险些没跟着上了公社送新兵的大卡车……
震天动地的击鼓声,混合着牛角号的声音,似乎更加高亢嘹亮……
站在衙役队伍的最后,显得与排序格格不入。这会只觉得阴风阵阵,尽管是夏季,感觉脊梁后凉飕飕的,是我神经兮兮,还是那些枉死的冤魂不散?跟着来搅和?我不敢回头,真怕回头看去,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从小就有后惊的毛病,走夜路时,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大概又是犯老毛病了!这些我没说,大半夜的,可别添乱吓唬人了!
源头急得慌,照着马的后屁股就是一巴掌,说:“这个督抚老头子,磨磨唧唧的,这是走不走了,再不走我可找个地方睡觉去了,都困死了,啊……啊……”源头不停的打着哈欠。
“谢大哥,别胡乱打马,打毛了,可了不得,好好待它,还得指着它驮着你走远路呢!”黑蛋轻声提醒道。
源头听黑蛋这么说,接着又脱下一只鞋朝马屁股用力的打了一鞋底子,而后再看这匹棕黄色大马翘翘尾巴,有些不高兴了,心里说,要出发召唤一声不就完了嘛?打便宜是怎么着啊!马儿甩了几下尾巴,晾开四个雪白的大蹄子一溜烟似的往督抚衙门大门口跑去,源头大叫:“不好!马毛了!”随后追赶而去,跟伙伴们互相交流了一下眼色,左右也是站在队伍的后面,干涩不着其他人,尼娅愣愣的,不知道何去何从,小强轻声说:“尼娅骑上马快去追赶源头,越快越好。”
尼娅听见小强这么说,连忙上马就追赶源头,大家也都骑马一顿狂奔,只听身后一片哗然,副都统大声吼道:“肃静!肃静!发生什么事情了?”
“报告都统大人,那匹马毛了,那几个人追马去了!”站在后面的小衙役连忙回话。
衙役头领段大黑捕捉到都统的心理活动,说道:“都统大人,情况紧急,仪式提前结束吧,赶紧出发,追赶逃犯要紧!事情我就看着办。”
“大半夜的,都睡迷瞪了,可不是嘛,赶紧出发追赶逃犯!兵马分开两路,那边的小路也得派出人手!”副都统朝着段大黑使了个眼色,段大黑会意的点了点头。
“出发!”段大黑一声令下,众衙役跨上马匹总算出了衙门的院子。
源头的那匹棕黄色大马出了院外不停的奔跑,因为挨了鞋底子着实心里发毛。源头“咴……咴……”的学了两声马的嘶叫声,棕黄色大马这才停住了脚步。
源头顺势跨上了坐骑,回头见大家都追赶而来,便勒住了马的缰绳,说道:“你们上前头带路吧,我可不知道往哪里走,撵人这活我还是第一回,一点经验没有。”
“谢大哥,你就别谦虚了,有你的,摆弄马可是真有两下子!”黑蛋伸出拇指称赞。
“哪是有两下子,好几下子呢,那会吴大扁头将生产队的马儿硬是往地裂子赶,辕马的腿都崴骨折了,后来生产队长看我实诚,就派我当马车的车老板子,都送八年公粮了,可是没出过半点差错,送公粮车马队长管事,吃喝都好,中午吃烧饼、大麻花,卸完了公粮,就下馆子了,吃饭就到回民国营饭店,上一大盘子土豆炖牛肉,吃着那才叫过瘾呢,还得喝几杯老烧酒,这也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生产队里给车老板子的待遇,到县城一百三十多里路途,半夜三更披星戴月的装上粮食就出发,有时候坐车上打盹,一走都是四五挂马车,马也不管车老板子睡不睡觉,就跟大流顺道走,贪黑起早的也不容易,为社会主义做贡献吗!”源头讲述。
提及送公粮的事情,源头说得滔滔不绝,在当年这还真是个实情,赶马车送公粮是个令人羡慕的行当,一般人想干都干不成,得生产队长愿意指派才行!
今晚源头算是出彩了!要么现在肯定还在院子里听鼓号声,看来源头的脑袋确实灵活多了,“快跑吧!你看那些衙役追来了,谁叫他们管着,跟看三孙子似的,多难受,快跑!”源头从小傻里傻气,不受束缚已经成为习惯!社员们包括生产队长,无意识的对他的要求降低了许多,什么事情做的好赖都没人说什么,在生产队里锄地,他偏偏留下许多草不锄,监工(查边人)倘若训斥,他回怼道,把草都锄得一根不剩下,下次还锄个什么劲头?监工被怼得无言以对,也许没人与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