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一听,脸色一沉,低声呵斥一句
“休得胡言......”
说完便先行去了中书省,直到傍晚归府之时,才将崔季舒叫上了自己的马车询问情况
“今日上午你所说的,是否属实?那陈如娘,在这期间没有与别人欢好?”
崔季舒连忙回答
“叔正所言不敢有虚,自陈如娘第一次服侍过您来,她可就一直等着盼着您呢!
绝对不曾与别人有过欢好,如今她肚子里的,确实是大将军您的骨肉啊!”
高澄不禁思忖,仅一次便有身孕,倒也是真容易。
思绪忽转又想到了自己与秦姝,不过两次,她竟都怀了自己的孩子。
心下不禁遐想起来,若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岂不是岁岁都能育有子嗣?
想到此处,高澄的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大将军?大将军?”崔季舒的呼唤声将高澄拉回现实。
高澄这才回过神来,如今莫说是与秦姝生孩子,连人他都没办法见到,心里又不免一阵酸苦。
也就淡淡的说了一句
“既如此,改日将她送到我府上便是!”
过了几日之后,崔季舒亲自将陈如娘送至高澄府上。
高澄早命人在自己后宅中拾掇出一间房屋,又安排了几名婢女近身服侍。
元仲华对此事却是全然不知,此时她正端地坐于屋内榻上,翻阅着府中的账本簿记。
眼眸偶尔抬起,看看婢女带着三个孩子嬉闹玩耍,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忽然,一婢女匆匆来到屋内,附在韩玲耳畔低语了几句。
元仲华不经意间瞥见,待婢女退下,韩玲又缓缓走近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
“殿下,大将军他……大将军又要纳一妾室。”
元仲华听了,瞬间横眉立目间,将手中账簿狠狠一甩,榻上矮桌的果盘“哐当”一声翻落在地。
韩玲见状,也只是无奈地锁紧眉头。
“是哪家女子?我怎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元仲华怒声问道。
“并无显赫家世背景,听闻乃是昔日广阳王元渊家的歌姬。”
韩玲小心翼翼地回应着。
元仲华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拔高了声调质问:“歌姬?!”
随后抱怨起来
“子惠哥哥当真是从未将我这正妻放在眼中,纳妾不告知也就罢了,什么二嫁罪妇、现在甚至是歌姬都往这后宅里塞!
还在外面生下高孝瓘那个野种,他究竟在外面还有多少女人……”
话音未落,高澄已经踏入屋内。
元仲华瞧见高澄满脸怒容,赶忙噤声,匆忙从榻上起身。
高澄本来只是想来告知纳陈如娘入府之事,却将元仲华方才那番言语尽收耳中。
“子惠哥哥!”
元仲华怯生生地唤道。
高澄仿若未闻,只是面色阴沉地缓缓逼近元仲华,每一步都似裹挟着森然怒意。
终是猛地揪起元仲华的衣襟,他很想动手打她几巴掌,可最终强压了自己怒气,只是将她重重的往榻上一甩。
元仲华被他这么一甩,踉跄后退,重重摔倒在一旁的矮榻上。
屋内三个孩子见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周围的婢女们一时间也是惊恐万分,纷纷下跪,口中不住求饶:
“大将军还请息怒,还请大将军息怒……”
元仲华一直不可思议,泪水如决堤涌出。
高澄听到孩子的哭声,眉头皱得更紧,厉声喝道:“将孩子都抱出去。”
婢女们忙不迭地抱起孩子,匆匆退出了屋子。
“子惠哥哥,你,你敢这样对我?”
元仲华泪光盈盈,满是委屈与难以置信地望着高澄。
想到高澄自幼对她便是宽纵爱护,长大后亦尊重她的正妻身份,所以成年以后也是常歇宿于她的屋内。
可去年从邙山归来,高澄就像变了一个人,终日只是在东柏堂消磨时光。
起初她只当高澄公务繁忙,直至今日,高澄不但又纳新妾,更对她动起粗来,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高澄冷冷地凝视着她,心里深深的愧疚着,秦姝与自己的孩子居然会被说成是野种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你竟敢说我的孩子是……我已经给足了你体面,你却全然不顾及我的体面,还质问我?为何这般对你?”
韩玲急忙跪着挪至两人中间,阻拦高澄进一步靠近元仲华,大声哀求着
“大将军息怒,殿下尚年幼,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大将军请息怒……”
高澄瞥着身下的韩玲,怒气更盛
“殿下口无遮拦,想必就是你们这帮奴婢,整日在她面前挑唆。
来人,把这奴给我拖下去,杖责四十。”
说罢,高澄身边的侍从冲了进来,拖走了韩玲,
韩玲的求饶声渐渐远去:“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
元仲华听了高澄的话,才意识到自己说的“野种”激怒到了高澄,
眼见他还要杖责韩玲,心中这才生了恐惧,开始认起错来。
“子惠哥哥,你莫要打她了,我知错了,往后我再也不胡乱言语了,再也不了!”
高澄瞥了一眼矮桌上的账簿,大步迈向榻前,坐了下来,高声吩咐:
“来人,把几位夫人以及这后宅管事女史全都传唤至此。”
“是,大将军。”侍从领命而去。
元仲华趴在高澄身旁,低声啜泣,满心惶恐,猜不透高澄接下来要做什么。
待高澄的妾室们齐聚于元仲华屋内,瞧见元仲华立在高澄身侧,泪痕满面,又见高澄盛怒。
都小心翼翼的立在屋里,不敢过多询问打听,只是静静等待着高澄发言。
高澄见众人都到齐了,面色冷峻,开始说话
“今日唤你们前来,有几件事需交代清楚。
第一,此后这后宅管家之事,由兰芝协助殿下共同处置;
第二,我新纳如娘,她如今已有身孕,这府中的各管事女史务必悉心照料、一切吃穿用度需好生安排。
再有,若我听闻后宅之中再有人议论她的身份,就拿你们是问;
听见了吗?”
那些女史都畏畏缩缩的应着:“是,大将军”
“最重要的便是第三,长恭无生母在侧,谁敢轻视怠慢吾子长恭,若让我再听到半句妄议长恭身世、诋毁长恭母亲之言,
无论是谁,格杀勿论,其主亦难辞其咎。”
“这后宅之事,我本无意多管,但是近日污言秽语屡屡传入我耳。
如今还要我分心来管这后宅之事,想必以往也是对你们太过宽纵才至于此,
此乃大将军府,我的事情不容你们这般私下妄议,往后莫要让我再听到半句令我不悦之言,
嚼舌根者,捌舌以处,甚者,不饶性命。
都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