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家乐于低调,我来这山上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大当家姓甚名谁,甚至住哪儿都不知道。这儿的规矩可多了,不该知道的,最好别问。”
“你来这儿多少年了?”
老韩掐指一算,说:“年头不少啦,整整十一年了,来时还满头黑发,现在都成白毛老怪了。”
“那你又是怎么入伙的呢?”于虎问。
老韩呷了一口酒,说起了他入伙的经过。
对于自己的出身,老韩确实没有隐瞒,他真的是一个流浪汉。
十多年前,当他流浪到了这儿时,累了,便在一棵树下休息,坐着坐着,竟然睡着了。
那个地方,离他现在的住址,还有十多里路,已经是管控区域,只不过管理相对轻松。
睡梦中,他忽然感觉有人用什么东西敲打他的头,很疼。他睁开了眼,见路边停着几辆马车,车头朝向进山的方向。
车上装满货物,车佚,押车的,十几个人,正在车下吃东西。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站在他身边,正是用棍子把他弄醒的那位。
“干什么的?”他问道。
“要饭,”老韩答道,说话有气无力。
“要饭你走错了地方,这是进山的路。山里人少,你是要不到吃地的,”这个人劝道。
这时,另一个人看他很可怜,给他送来了吃的,并问他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韩一一说了,想起已经不在人世的妻儿,很难过。
“这是一个苦人,也是一个老实人,正是我们力求发展的对象。干脆,把他带入山里,加入我们的团伙得啦。”
这时过来一个中年人,和站在老韩身旁的人商议道。
就这样,老韩入了伙。
开始被安排在一个营地做饭,后来又被派到这个重要的谷口望风,一干就是十年,再没换过别的职业。
“从此你就结束了流浪,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对吧?”
“是的,虽然感觉没那么自由了,但至少吃饭的问题解决了。比起四海为家的流浪生活,我感觉还是现在这种活法好。”
“说的我都有点沉不住气了,能介绍我入伙吗?”
“你也有这个想法?”
“我发现,我俩情况差不多,我甚至比你活的还惨。你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不能?我也厌倦了这种飘忽不定的生活。在这儿吃住都有人供应,活的一定很开心。”
“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帮你一把。但是这儿臭规矩很多,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按程序来,不可越界。严守山里的秘密,这点比什么都重要。总之,入伙衣食有保障了,自由就会受到限制,你能接受吗?”
“放心,这些我绝对能做到,求你带个路。”
“行,如果你干的好,我这个介绍人还能得到奖励呢。好吧,你可想好了,可别是酒后胡言。”
于虎严肃地点点头,“我绝对说的是真的。”
这一夜,两人谈话谈到半夜,老韩很支持于虎入伙。
因为于虎知道了山上的一些秘密,这些秘密是不允许传到山下的。如果于虎不入伙而掌握了这些秘密,他就有被灭口的危险。
他入了伙,就把这些潜在的风险成功化解了。他不但救了白己,也使老韩不再尴尬。
他老韩也不想于虎过早地丢失生命,毕竟,他看上去那么优秀。
同时,他仿佛从于虎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相同的人生经历,拉近了两个人的心灵距离。如果不帮于虎一把,良心上实在过不过。
不过二人在入睡前,还有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争的面红耳赤,很不愉快。
那就是对他们这伙人的冠名问题上。
于虎坚称这伙人是土匪,虽然自己即将成为这个组织的一员。
而老韩坚决予以否认。
理由是土匪无恶不作,会下山抢东西,会骚扰山下居民,给周边居民带来伤害。
但他们不是。
“我们虽长年盘踞在山上,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但是我们从不下山抢劫,骚忧百姓。据说,山上有一套严格的管理制度,其中有些条文,主要涉及到那些山上不守规矩的人。一旦发现某人有忧民现象,定严惩不贷,严重者甚至被砍头。措施如此严历,这也是没人敢以身试险的原因。”
于虎对此持怀疑态度。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不去抢劫,山上那么多人,怎么生存?这吃的,用的,所有的生活用品,难道山上自己生产不成?”
“不,山上的生产经营,自给自足是不可能的。山上土地贫瘠,又处于寒冷地带,能种粮食的地方很少。人们的生活物资,大部份要从山下购买。”
“怎么个购买法?”
“由山上统一操作执行。山上有一个专门釆购的机构,拥有几十辆车。他们在附近集镇,有专门的采购人员长年蹲守。山上缺少什么,他们就釆购什么,然后车队送往山中。这条路就是下山购买运输物质的重要通道,只不过现在是购买物质的淡季,才看不到上下山的车辆。”
“山上连这样的机构都有啊?”
“是的,缺少物质供应,山上的一切怎么运转?物质运到山上后,会有专门的人员,根据各处人员需求,及时发放,人人有份,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就像我一个人生活在这儿,但从来没有被忽略过。一应供应,年节福利,月月都有,从不缺少。”
“这山上生活这么多人,每天的损耗一定不是小数目。钱从何来?这事短时间内或可维持,时间长了,怕谁也承受不起。”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也有过这方面的疑虑。但我上山都十多年了,山上确实没下山抢过东西,而各方面都运转的很好。”
“那又是怎样做到的?”
“山上不差钱呗,”说到这儿,老韩很有自豪感,“据说山上很有钱,大当家的从不为钱发愁。好像拥有一个聚宝盆,怎么都花不完。没什么东西,就去买,从不忧民。正因为山上不偷不抢,低调行事,附近的老百姓才不知道山上聚集了这么多的武装人员。”
“这也太神奇了,”于虎赞道,“为了保密,不让老百姓进山,大当家的可是费尽了脑筋,做足了功课。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富有的基础上。不是富可敌国,做不出这大手笔,那他钱从何而来?”
“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你真的连大首领叫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个,还真地不知道。”
“看来,你在山上的十年,白呆了,怎么什么都一无所知?”
“我自从成为山上的一员以后,被提醒最多的话,便是不该打听的事,永远不要打叫。你入伙后,就知道这句话的份量了。”
这一夜,他们谈了很多,很久。
直到夜深,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