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许小黑没了五感，这风轻意剑，许是真要刺进许菀的要害了。
她暗暗运转灵气，强行将伤口的毒素压下，随后眼神登时变凌厉了半分。
不过，天下第一到底是天下第一。
许小黑之前不想和师尊硬碰硬，就是因为她的剑法修为太过高超。
哪怕风轻意剑没了杀气，叫人看不清路数，但许菀偏偏就能凭过硬的剑法造诣，看穿许小黑的攻击。
淡风轻伤不着许菀，狂风一怒便更是不能。
自己拿杀意震慑，其实就是狂风一怒的变招。
当时能将其他长老杀了，便是因为那杀意太过骇人，吓得他们动弹不得，才叫狂风剑意将他们腰斩。
可到了许菀这头，这般澎湃的杀意，却只能稍稍定住她一瞬。
不过……
既是一招得了先手，哪怕许菀再厉害，许小黑也不会收手。
他借着许菀后退的时候，将那简朴长剑一收，转而取出一柄大剑。
大剑厚重，出招动作都比单手剑要慢得多。
可许小黑敢用这等兵刃，便是看准了许菀不舍伤自己分毫。
只见他带血的衣袍纷飞间，身子好似与那大剑融为了一体。
不知是身子带动大剑，还是大剑带动了身子，明明打出去的招式势大力沉，但看上去却灵敏的很。
许菀虽是剑法造诣极高，但每每许小黑展露出破绽要害时，她却不得不束手束脚，生怕真伤了对方分毫。
而她手中是神兵不假，但许小黑那大剑也是剑峰长老的法宝，哪里这般容易被斩断？
一时间，许菀攻也不成，防也不及，便只能且战且躲。
话虽如此。
可两人的比试，在另外两个小妮子看来，却是无比晃眼好看。
许小黑的大剑打法虽是粗俗了些，但耐不住他打的灵活，每每腾挪，都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而许菀虽是收着功力，但一招一式间，灵气青剑围绕，随着她纤腰扭动，裙袍飞舞间变化不停。
两个小妮子都看得出来，那灵气变化的青芒飞剑杀伤非常，但却被许菀用来护身……
甚至有时候许小黑吃了眼不见物的亏，即将踩到一些石子阻碍时。
许菀那青剑甚至还有余力，去帮他将地面削平，好让他不至于摔倒。
若是许菀真下狠手，许小黑这般大开大合的打法，许是不出几回合就要断送性命了。
这般看下来，两个帮不上忙的小妮子莫名对视了眼。
夏草弱弱的开口：“小姐……公子的师父，好像对公子没有恶意……”
李嫣然却是呸了声：
“师尊对小师兄没有恶意不假，但若是真让小师兄落到师尊的手里，我们许是这辈子都没法和小师兄卿卿我我了！”
“？”
夏草一愣。
恰在此时，许菀在素白衣裙纷飞间，拨挡躲过了许小黑的大剑横扫。
随后却见她暗暗掐着的手诀一变，原本围着她飞旋护身的青芒剑阵里，竟是抽出了几道这夏草飞去！
两个小妮子甚至没反应过来，便见那青剑已至身前，登时心中大骇。
方才这些青剑与小师兄比斗的时候，瞧上去都不怎凌厉，怎得到这时，却是这般迅猛了？！
可许小黑好不容易得来的丫鬟，日后修行还得靠着夏草，怎舍得她轻易被许菀灭杀？
早在察觉出那几道灵气波动变化的时候，许小黑便是腿脚一挪，带着腰肢扭动间，直将手中的大剑甩了出去。
所以当小师妹和夏草刚瞧见那灵气青剑飞来之时，许小黑的重剑便从她们的面前掠过，将前头的飞剑尽数挡下。
而后头几道青剑被许菀操纵着拐弯时，夏草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自己便能躲过去了。
可这头是没事了，许小黑那头丢了大剑，却叫许菀抓住了机会。
只见她美眸轻眯，踏着轻飘飘的步伐，便轻易将手中的长剑送到了许小黑的脖间。
她原想着以此杀招逼迫，能叫许小黑停下。
却不料许小黑胆大过人，竟是丝毫不避，甚至还主动往自己的剑尖上靠了靠。
许菀自然不愿取了许小黑的性命，只好轻巧的将剑收回，随手扭身比划剑指。
只见原本缭绕着的青芒飞剑，登时就随着她心念所动，化作一条条铁索，冲着许小黑的四肢便要直箍上去。
可着铁索还没飞出多久呢，却见许菀再次咬牙，足尖轻点地面，飞身掠向了一旁。
这许菀当真是背后长眼了一般！
原本许小黑将那大剑甩出去帮夏草格挡飞剑之后，并没有就此被弃置到一旁。
他扔的角度极其刁钻，原想着趁许菀攻来时候使用御剑术法将那大剑召回，便能卡着时机将许菀腰斩。
可那大剑明明叫自己使出了风轻剑意，师尊按理说是察觉不到才对，结果却依旧将其躲过……
一想到这里，许小黑就恼的很。
当初自己和师尊鱼水双修时，不仅在自己身上下了毒，甚至在师尊自尽之后还确认了鼻息。
都这般谨慎了，结果还是没能杀了师尊……
可师尊到底是怎样复生过来的？
难不成……师尊偷学了林振宇那老狗不传人的独门绝技《金蝉赖仙躯》？！
许小黑如此想着之余，神色却毫无变化。
他将那大剑召回，直将剑尖对准了自己。
果不其然。
许菀在心疼之下，又将大半的青芒锁链融合成一团，帮许小黑挡住了大剑，直将大剑弹飞了好远。
而剩下那几道，自然也奈何不了许小黑了。
他将那些铁索一一躲过，同时又抓住了其中一条。
许菀不知许小黑何意，但心中却觉侥幸，连忙暗动心念，想将那铁索的形态变化，好再次将许小黑束缚。
可许小黑却眼疾手快，朝着许菀虚手一捏。
“弄云手？！”
许菀虽是没被许小黑的弄云手控制，但心神一晃间，便叫他抓住了机会。
而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许小黑竟是能对着自己灵气变化的铁索，施展出五行遁术！
虽说许小黑的灵气到底比不过自己，只要自己反应过来，便能破除许小黑的遁术。
可许小黑的动作却比自己念头更快。
他借着许菀青芒剑阵之间的联系，以那五行遁术，腾挪到了大剑那头，再度将大剑拿回了手里。
这般下来，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许小黑奈何不了许菀，而许菀也拿许小黑没办法……
唯独许小黑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吃点什么血肉，这灵气很快就不够用了。
许菀瞧着许小黑提着大剑的双手颤抖，美眸轻眯着，却是忽然停下了动作：
“罢了，我拿不下你，这次就不抓你回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灵气在半空中写着字。
原本和夏草缠斗的几道青芒飞剑，也终于停了下来，直叫两个小妮子大松了口气。
这飞剑实在是太过厉害了。
虽说夏草勉强能够躲避，但若非小师妹在一旁帮着拨挡着其中几道，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拿下。
说来也是奇怪。
李嫣然虽是帮夏草解决了几次飞剑攻势，但心底却疑惑的很。
为何师尊不先将自己拿下，这样再对夏草动手，岂不方便很多？
正当小师妹这般想着的时候，许菀却是扭头看向了她。
两道目光交汇间，李嫣然想起了自己和许菀第一次见面的景象。
那时的师尊，和如今一样出尘好看，不仅是那张天下难寻的仙颜，更有这双冷艳中好似悲天悯人的美眸。
正是察觉到这位师尊对自己的心疼，李嫣然才会在她说出要将自己收为徒儿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点头。
可她却在对方如今的眸光里，察觉到了一丝对自己的杀意。
李嫣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从师尊的身旁抢走了小师兄。
夏草会被师尊如此杀招，便是因为夏草和小师兄有过鱼水。
可……既是对自己有了杀意，为什么要将自己一起带回去，而不是连同自己杀了呢？
正当李嫣然如此想着的时候，许菀盯着她，淡淡开口：
“你可知你小师兄，为何会如此惨状？”
她没再贴心的用灵气写字，所以许小黑完全听不着，只是半提防半缓神的朝着两个小妮子那边挪步。
李嫣然见许菀这般开口，自然也想知道对方的用意，立马回问：“为何？”
“为师不敢对你动手，便是因为心知你身怀大气运。
哪怕想要杀你抓你……只要你内心不愿，为师都定然奈何不了你。”
夏草也是第一次听见这般说法，疑惑的看向李嫣然。
而李嫣然却是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什么，好看的睫毛在落日余晖中轻颤。
“可福祸相依，你李家落得个满门抄斩，上老下小无一人得活，唯独你安生下来……
我找你们恩济院的嬷嬷了解过，她说是大乾的皇帝瞧上了你，特意将你留下，为的就是等你长大成人，日后收入宫中。
可是……
那皇帝不好美色，更没听闻过楚家有个俊小姐，怎会突然瞧上了你？”
“师尊，不要再说了……”
“后面我又找锦衣卫问了一番，才知道是一个百户在其余人死光之后，突然不忍，私改了圣旨将你保了下来。
那锦衣百户在事情败露后被斩了首，可轮到要处决你的时候，皇帝却又突然算了，说什么……
‘就给李家留个后吧，反正是个女娃娃，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着，许菀一边将长剑收回，一边淡淡开口：“嫣然就不觉得奇怪么？”
李嫣然只觉许菀的眸光灼灼，好似将自己看了个透彻，浑身都不自在。
她不敢再与许菀对视，但脑海中却回荡着自己的过往幕幕。
那些叫人不喜的画面与许菀好听又骇人的话语糅合，搅得她头痛欲裂，那姣好脸上不知何时，又一次挂起了泪痕。
“李嫣然，害死了你娘亲、害得你师兄五感尽失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