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一) 你好吵
作者:岑十年   和竹马私奔后,糙汉首长急疯了最新章节     
    前世番外:

    半山的别墅,视野开阔,绿植茂盛。

    在寸土寸金的港城,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新来的司机小心翼翼跟着管家进了大门,进门之前还经过了严苛的搜身,门外戴着墨镜身材魁梧的保镖,沉沉的气势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管家撩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态度说不上冷淡,但也不是很热情,只是正常的在吩咐,他说:“你以后就负责接送小少爷上下学,多余的事情不要管。”

    司机听得一愣。

    什么叫多余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还不是很明白。

    接着管家的语气似乎变得冷了几分,告诫他说:“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

    “当个瞎子聋子哑巴。”

    “知道吗?”

    新来的司机听见这番话心里难免会觉得奇怪。

    从来没有雇主家会说这种奇怪的要求,一般都是要干活勤快,手脚干净。

    不过这份工作的薪酬实在是高,哪怕是更离谱的要求,他也能点头同意。

    “好的好的,您说的,我都记在心里。”

    管家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又多打量了几眼,接着说:“我记得你是从内地跑过来的,切记,在小少爷面前不要说中文国语。”

    新司机头如捣蒜,这种要求也算不得什么要求。

    说起来他的经历的确是不太光彩的。

    从深圳那边偷偷跑出来的。

    在港城也只能做点苦力活,学会了开车之后,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他的粤语听起来也没什么口音,压根听不出来是外地来的。

    “好的好的,我都知道了,您还有什么别的要吩咐的?”

    “其他没什么了,太太住的那栋宅院,没有允许不要靠近。”

    都不是不要过去了。

    而是不要靠近。

    仿佛是什么禁地一般。

    新司机在来应聘之前,就隐约听说过这家的女主人,很神秘。

    也很受丈夫的宠爱。

    衣食住行,都是有专门的人伺候。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之后,新司机还是没忍住,小声地问:“为什么不能说中文?先生不也是内地过来的吗?”

    管家冷冷瞥了他一眼:“先生不喜欢别人在小少爷面前说中文。”

    管家的语气瞬间变得严厉起来:“不是刚告诉你,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吗?”

    司机连忙摆手:“不问了不问了。”

    这个问题,管家当然是清楚答案的。

    整个家里,除了先生,不会有人和太太说国语。

    先生并不允许其他人和她流利沟通。

    即便是他们亲生的儿子。

    小少爷头脑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

    说的多了,听得久了,也就会了。

    给他找一个中文老师,已经成为了一种奖励。

    只有在她听话的时候,才能得到这份奖赏。

    这样细想,的确是很可怕的。

    只是他们都不会说什么。

    除了有些压抑的环境,太太的生活比其他在港城的阔太生活好了太多。

    先生在外面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绯闻,没有情人。

    先生对太太的忠诚,有目共睹。

    “我让人带你去你的住处,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过了,犯了错,谁也保不住你。”

    司机对新找的工作很是珍惜。

    在港城,像他这样的底层人能够拥有这样一份稳定,高薪,还包食宿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跟着女佣去了自己休息的房间。

    在另外一栋小楼里。

    房间不大,也不小。

    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下午三点,司机按照地址,去了港城的贵族学校,接主顾家的小少爷。

    他忍不住感叹,有钱人家的小孩,从幼儿园起就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等了半个小时,司机看见学校里的老师领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小男孩,管家上前去,同老师说了两句话,便将小少爷接到了车里。

    透过后视镜。

    司机看见这个小男孩,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似乎谁都懒得理会。

    眉眼冷漠,哪怕刚才在面对老师和其他家长的时候也没有半分怯场,他反而更像居高临下的那一位。

    司机也不敢说话。

    一直到家,车里都是压抑安静的氛围。

    下了车,管家拿着小少爷的书包,男孩终于开了口:“妈妈呢?”

    声音很好听。

    粤语很流利。

    管家想了想,说:“太太在休息。”

    沈在看着管家,“我要去找妈妈说话。”

    管家迟疑两秒,告诉他说:“少爷,这需要给先生打一个电话。”

    沈在拢着眉,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愉快,“父亲不一定会同意的。”

    管家没有出声。

    男孩压下不开心,“不过上次父亲答应我,考了满分就让我和妈妈说话。”

    他这周的考试又拿了满分。

    马术课上,老师也说他进步了很多。

    管家沉默片刻,“那您可以给先生打个电话。”

    男孩抿直唇瓣:“好。”

    沈在用家里的电话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打了两个,还是助理接的。

    沈在虽然今年只有五岁,但是一点都不怵大人。

    助理听到是他的声音,立马将电话转交给了老板。

    “父亲,我要和妈妈说说话。”

    沈知书刚才在开会,应付完一帮精明算计的老狐狸,确实也有些疲倦。

    他漫不经心转动着手里的钢笔,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看起来无比的斯文,他顿了一下:“可以。”

    紧接着,他又说:“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已经很多了。

    以前只有十分钟。

    沈在抱着电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只有在得到满足的时候,他才会叫他爸爸。

    “你妈妈最近不是很开心,你听话一些,不要惹她不高兴。”

    “好的,爸爸。”

    沈在觉得自己在妈妈面前是全世界最乖巧的小孩,不哭不闹,只想要一点亲昵的贴贴。

    在被准许进入妈妈住的那栋房子之前。

    沈在练习了好几遍新学的中文。

    妈妈不会英文,也听不懂粤语。

    可是,可是他的中文也不是很好。

    没有老师教他中文。

    学校里也不会用中文来沟通。

    老师都是外籍,全英教学。

    沈在有和父亲提起过,想要一个中文老师,父亲没有答应他。

    所以他也只会一点笨拙的词语。

    “小少爷,您跟我来。”

    门口有严防死守的保镖。

    沈在进去之后,院门就又被重新关上了。

    这道看起来低矮的院门,禁锢住了最漂亮的金丝雀。

    这栋楼的采光极好,几乎都是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窗。

    沈在上了楼,敲了门。

    礼貌敲了三声,没有回应。

    他知道,妈妈永远不会为他打开门。

    但是没有关系,他可以自己进去。

    “妈妈,在在、可以、进来吗?”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

    已经学会了怎么说。

    不过时间长了,还是会生疏。

    他问完。

    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

    门板咚的巨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沈在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房门。

    这间房间是有锁的,钥匙在父亲的手里。

    哪怕妈妈从里面上了锁,在外面也能打得开。

    宋声声靠坐在床上,她穿着睡裙,白腻的皮肤像一块细腻的玉,衣服里面是斑驳的淤痕,她的身上太容易留下痕迹了。

    不用很重的力道,看起来就触目惊心。

    这些年,她就像被豢养的金丝雀。

    宋声声看着门口的男孩,乌黑的眼瞳似乎动了动,她眨了眨眼睛,随即挪开了视线,根本不愿意多看。

    她虚弱又可怜的样子。

    昨晚被折腾的并不轻松。

    沈在走到妈妈面前,好像看不见妈妈眼中的厌恶。

    他下意识又说了英文:“mom。”

    宋声声拧起眉头,好像连听见他说话都嫌恶心烦躁。

    沈在小心翼翼地、主动的想要去抓住妈妈的手。

    她默不作声,将手抽走了。

    根本不想和他靠近。

    沈在说完这几个字,也有些后悔。

    妈妈不喜欢粤语,也不喜欢英文。

    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他。

    “在在、拿了全分。”

    他还是不太擅长表达,应该是满分才对。

    宋声声不想听,她扭过脸,看向窗外:“好吵。”

    沈在乌漆漆的漂亮眼睛亮了一下,妈妈只要肯说话,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宋声声的小脸上满是不高兴,她蹙着眉头,无情的指责他:“你好吵。”

    沈在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对不起,妈妈。”

    除了对不起,他似乎也没有别的能说的话。

    宋声声听见他的声音就会觉得烦躁,尤其是这种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声音。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他有什么好可怜的?

    为什么好像还是她辜负了他一样?为什么她要对自己不想生下来的小孩负责任,为什么要管,为什么要叫她妈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宋声声的内心好像有个歇斯底里的小人在疯狂的尖叫,拉扯着她的心脏,一遍遍的、一次次的在折磨着她。

    一个声音在说,这也是她的孩子,她得爱他,不能迁怒他,不能怨恨他。

    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可这是违背她意愿才生下来的孩子。

    她不能够被绑架,不然就遂了沈知书的愿。

    她未必真的有多讨厌这个孩子,她只是、只是真的要受不了沈知书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像沈知书这样的,根本不尊重她的意愿,像个听不懂人话的疯子。

    宋声声真的早就精疲力竭。

    她以前还能和沈知书斗智斗勇,后来也看清楚了,她那点把戏在沈知书面前就是透明的,根本、根本就不起作用。

    反而成了他无聊时的调剂。

    好像瓮中捉鳖一样。

    宋声声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尖锐的想法,她觉得自己的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她恍恍惚惚的幻想,如果抽屉里有一把刀就好了。

    大家一起死掉算了。

    这糟糕的世界。

    一滩烂泥一样的人生。

    在她幻想着所有人都死掉之后的场景时,她藏在被子下面冷冰冰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男孩的手掌柔软温热,好像很小心翼翼,又似乎没那么害怕。

    “妈妈。”

    宋声声依然是用侧脸对着他,宁愿看外面也不想看他。

    她故意装聋作哑,她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一个“哑巴”一直一直的说话,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

    她现在就要装一个哑巴。

    要用冷暴力来制裁她不喜欢的人。

    她本来也就这么点折磨人的办法了。

    宋声声每天也说不了多少话,照顾她的佣人不会和她多说。

    这栋房子里的人,没有经过沈知书的允许,都不会和她多说一个字。

    哪怕是他们私底下的交流,都会特意避开她。

    她像个幽灵。

    能够说话的人,只有沈知书。

    偶尔还有那个为虎作伥的管家。

    或者是眼前的沈在。

    “在在想、抱抱妈妈。”男孩的眉眼出现了类似腼腆的神色,说的话却很大胆:“妈妈、也可以抱在在。”

    最简单的词组他还是会说的。

    宋声声不吭气。

    她现在就是个尸体,不会说话,也不会有反应。

    可是沈在像是那种能和哑巴对上话的傻子,他垂下眼皮,有些许遗憾的说:“mom,only half an hour。”

    只有半个小时。

    父亲这回只给他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总觉得不够。

    宋声声听不懂。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现在就好像有个小王八在她耳边念经一样。

    宋声声嫌他吵,准备开口骂他的时候,又觉得这样自己是不是上钩了。

    她现在好像有电视剧里那种被害妄想症,总觉得这样那样就会上钩。

    这也是她在沈知书身上吃了太多苦头,已经变得无比的小心翼翼。

    哪怕面前的只是个才刚上幼儿园的孩子,她的防备也很重,根本不敢掉意轻心。

    沈在说完,发现妈妈没有和他说话,他心里很失落。

    也不懂。

    为什么呢?

    为什么幼儿园同学的妈妈会每天都到学校里来接他,贴着他的脸亲亲,会叫他宝贝。

    为什么他没有?

    沈在这么想,却也没有不高兴。

    他用自己一双小小的手抓着妈妈的手,自己主动的、轻轻的把脸贴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