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二十八)
作者:岑十年   和竹马私奔后,糙汉首长急疯了最新章节     
    宋声声:“我不看医生。”

    她不悦道:“我没有病。”

    沈知书握住她的手,把她从扶梯的边缘带回了自己的怀里,“嗯,只是例行的体检。”

    宋声声还是很抗拒。

    她怕被查出来怀孕,也怕被沈知书知道。

    他又会用那些手段,逼迫她生下又一个孩子。

    不过,就算宋声声很抗拒,下午还是去了医院,大多数时候,沈知书决定要做的事情。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和他,永远都不在一个对等的位置上。

    医院里检查的时候,宋声声就像一条僵硬的咸鱼,没什么反应。

    她已经想好了,鱼死网破的办法。

    只是从检查完到出结果,一直都风平浪静。

    宋声声也没有听到类似古装剧里面,谄媚的太医对尊贵的陛下说恭喜恭喜、大喜大喜之类的话。

    体检报告显示她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宋声声听着医生说的话,恍恍惚惚。

    她居然没有怀孕吗?

    原来都是她在自己吓唬自己?

    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可能是她脑子真的有病,天天妄想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

    宋声声头顶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尽管这天过后她依然能吃能睡,月经也迟迟没有再来。

    但是好像那张薄薄的检查,就安定了她的心。

    她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

    她的身体不好,月经不来也正常的啊。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迟到十天半个月这种事情。

    直到,这天,她在恍然中照镜子的时候,看着已经有些隆起来的小腹,她摸了摸,没什么感觉。

    她只是有点疑惑。

    她已经把自己吃的这么胖了吗?

    还有点软。

    腰粗了一圈。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自己的肚子,莫名就掉了眼泪下来。

    沈在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哭。

    只是眼泪掉的没有声响。

    她听见了脚步声,她抬起头,看着他,过了会儿,她问:“我是不是怀孕了?”

    她站在黄澄澄的光线里,柔和的光线映着她明艳的脸。

    沈在走过去,他抬起手来,指腹一点点蹭掉了她脸上的眼泪,他说:“是的,妈妈。”

    他接着说:“我要有妹妹了。”

    沈在盯着她的肚子,情绪复杂。

    他以前一直期盼着妹妹的到来,希望她可爱一点,漂亮一点,讨人喜欢一点。

    这样,说不定。

    她看他这个儿子,也会多一点点的喜欢。

    可是现在。

    沈在长大了,不需要讨人喜欢的妹妹来帮助他获取一点母亲这里的爱。

    他有别的方式。

    宋声声说哦,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您的手很凉。”

    “不要总是站在窗边吹冷风了。”

    宋声声好像没有在听。

    沈在接着说:“我和父亲说过了,后天带您去小岛上度假。您不是最喜欢晒太阳了吗?海边有很充足的阳光。”

    宋声声依然没有声音,什么都不想说。

    只是眼泪不断。

    沈在沉默下来,他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宋声声从确认这件事之后,就开始折腾自己的身体,房间里本来就没有尖锐物品。

    她的卧室也挪到了一楼。

    一点自我伤害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佣人看也看不住她。

    沈知书把她带到了办公楼,高层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平层公寓。

    宋声声被禁锢在了这里。

    她时常望着窗户发呆,窗户是锁起来的。

    这天夜半醒来。

    她主动纠缠住了沈知书,她抓着他的手,身体颤颤的去亲他。

    “我认命了。”

    “我们、好好的。”

    沈知书这个人几乎没有破绽,但是在听见她说的话时,也放松了警惕。

    他要她的人,也渴望她的心。

    他从未得到过如此的欢愉。

    而一向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的宋声声,总算聪明了一次。

    她拿到了那把能够打开窗户的钥匙。

    她的确是认命了。

    她想迫切的死掉。

    沈知书睡醒的时候,宋声声已经坐在了窗边,高楼的冷风吹得烈烈。

    她的发丝被风吹得胡乱飞舞。

    她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却无比的平静,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像得到了释怀。

    看透了一切。

    沈知书浑身冰冷,他张嘴,发现自己的喉咙堵得很厉害。

    他声线颤抖,“声声,那边危险,回来。”

    宋声声迎着风对他笑了笑,“我觉得好舒服。”

    好自由。

    好畅快。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

    没有这么的觉得舒服过。

    再也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束缚了。

    “你回来,我放你走。”沈知书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以至于他已经不会算计别的了。

    只想让她离开危险的、几十层楼高的地方。

    她看起来就轻飘飘的,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上百米的高楼。

    掉下来肯定是会粉身碎骨的。

    沈知书几乎是连想都不敢想,她笑一下,他的心脏就跟着颤抖一下。

    任何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宋声声已经不会相信他的话,上过的当太多了,她再信就很愚蠢。

    而且。

    沈知书根本不可能放过她,他又在骗她,她不能再傻乎乎的上当了。

    再为这种没有保证的话而上当受骗。

    宋声声对他摇了摇头,“我不要回去。”

    她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在小水村的。

    认识傅城之后的。

    到港城之后的。

    被沈知书牢牢占有的十几年的。

    很多很多的。

    所有的回忆就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吞没了她,不给她任何准备的机会。

    最后的最后。

    宋声声忽然想到了沈在。

    莫名的。

    毫无征兆的就想起了沈在,这个不受欢迎的、又不受控制会心疼他的孩子。

    宋声声想,她对沈在也不只有厌恶。

    不只是有排斥。

    她还是爱他的。

    只是她说不出来,她已经很难去表达爱意。

    她想起来前几天,她躲在被子里装睡的时候,他偷偷的来过。

    那几天,她的病还没好全。

    整个人也都病恹恹的,他以为她不知道,他每天都会来,悄声无息的帮她盖好被子。

    在她耳边念叨一些琐碎的事情。

    还以为她不知道。

    以为她没听见。

    其实她什么都清楚。

    她也知道。

    沈在是真的、真的很在意她这个母亲。

    可是没办法啊。

    太糟糕了。

    她学不会正确的去对待这个孩子。

    她也不是没有爱过他的,她也为他织过围巾,在他生病的时候急得跺脚,可是、可是、这些事情只有、只有时间才知道。

    她说不出来。

    她也看不见。

    宋声声忽然很想哭,她好可怜,她的孩子也好可怜。

    无论是沈在。

    还是肚子里这个没有出生的孩子,都太可怜了。

    都是孽缘里的孽缘。

    她想到了沈在的眼泪,想到了他每次可怜的、卑微的看着她的目光。

    心情也沉重。

    宋声声看着沈知书,她说:“我要自由啦。”

    她的声音就像第一次和他说话那么轻快。

    沈知书却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

    宋声声将窗户往外推了推,她坐在窗台上,她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看不到底一样。

    深深的,像个黑洞。

    这个时候楼下也没什么人。

    宋声声以为自己会很害怕,但是她的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

    从这么高的楼摔下去不说面目全非,起码也会粉身碎骨。

    她只希望自己到时候不要太丑了。

    希望有入殓师能帮她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她最爱美了。

    “声声。”

    发颤的声线是压也压不住。

    她回过头,望着沈知书,她对他笑了笑。

    然后毫不犹豫的、从几十层楼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风声烈烈,高高扬起窗边的白纱帘。

    沈知书整个人宛如一尊僵硬的雕塑,几秒钟后,似乎是反应了过来。

    男人冲到窗边,目眦欲裂的眼睛牢牢往下看,还没看清她的身影,率先听见了声音。

    咚得一声,剧烈的像雷声。

    重重敲击在他的心脏。

    击打的粉碎。

    沈知书扶着窗户,手指掐得透白,他慢慢弯下了腰,痛得站不直身体,也说不出话来。

    *

    沈太太跳楼身亡的消息。

    很快就传开了。

    人死如灯灭,可是其他人提起这个事情还觉得像是狗仔胡乱发的小报。

    在他们看来,沈太太完全没有要跳楼的理由。

    丈夫有权有势,对她疼爱有加。

    在外头也没有见不得光的情人,对沈太太的一往情深也更是出了名的。

    还有他们的儿子,长相英俊,成绩优异,听说也很在意她这个母亲,孝顺的不得了。

    他们实在想不通,沈太太为什么会自杀。

    不过这事毕竟不光彩,他们也都只敢私底下打探一些消息,明面上不敢多问,也实在不敢问。

    上流圈子里的人顾忌脸面,不会谈及太多。

    港城的娱记就颇有几分不顾别人死活的勇猛,八卦小报上什么难听的流言都有,标题用词也十分的大胆。

    说沈太太这么些年只不过是沈先生的玩宠,是被豢养了的金丝雀。

    不得半分自由,因而才会抑郁病发,跳楼身亡。

    八卦小报的娱记,这些年来没少试着去偷拍沈太太,只不过半山别墅周遭管控的实在严格,他们压根找不到机会。

    只有在沈太太出门的时候,才能捕捉到一星半点的画面。

    有一次,难得拍到了沈先生和沈太太的同框合照,还被他们的保镖给发现了。

    身材魁梧的保镖,为了雇主的隐私,做事自然有些粗暴蛮横。

    直接夺过了娱记的相机,送到了雇主的手里。

    娱记损失了一台相机,倒是拿到了金钱上的赔偿,足够买他们的两台设备,可是内存卡里的画面,却不止这么点钱。

    新仇旧恨,总之,娱记不会对沈知书这个人留情。

    *

    沈太太的葬礼,没有邀请多少人。

    出殡的那天,阴雨蒙蒙。

    听说是找了大师算了个极好的日子,骨灰盒下葬的地方也是港城最出名的风水宝地。

    葬礼上,出席的宾客没有见到沈先生,传闻他从太太去世之后,似乎就大受打击,一向康健的身体自此一蹶不振。

    只看见沈家那位小少爷,抱着母亲的遗像。

    一身黑色西装。右臂上别了一块黑纱。

    少年脸庞削瘦,肤色苍白,像一尊破碎的玉像。

    垂落的睫毛,掩饰着眼底的神情。

    只是人看着比平时还要沉默。

    彻彻底底的死寂了下去。

    不断有人上前同他说节哀。

    他似乎都没什么反应,等到少年缓缓抬起眼,眼皮是红肿的,眼眶看着里也布满了血丝,他一言不发的,人像是没了魂。

    雨越下越大。

    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就变成了轰然的大雨。

    雨水噼里啪啦砸在伞面,像一条小河似的顺着弧度往下落。

    沈在撑着雨伞,站在墓碑前。

    骨灰盒已经被安置好了。

    他们说这个地方,会让人得到安息。

    沈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却不这么觉得。

    妈妈的骨灰并不在这个盒子里。

    他的父亲,是个疯子。

    而他也是个疯子。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笑脸。

    今天之前,沈在没有见过这张照片。

    他在墓地待了很久,宾客散去,墓碑前只剩下他一个人。

    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他浑身都冷冰冰的。

    “小少爷,该回去了。”

    “你先回去,我要陪陪她。”

    沈在觉得他的妈妈,哪怕是死了也不会想要留在港城的。

    直到夜色浓稠,黑漆漆的天色压过来,密不透气。

    连磅礴的大雨都止歇了下来,沈在依旧留在墓地里,怕他的妈妈会孤独。

    妈妈胆子小,又有点怕黑。

    她其实也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沈在望着她的笑脸,忽然觉得她好可怜。

    少年在墓地里待了整整一夜,跪坐在墓碑旁,脑袋轻轻抵着墓碑上的照片,仿佛这样就能同她离得更近一些。

    他靠着墓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葬礼结束之后,沈在也生了病,他在墓地里淋了一场雨,隔天就发起了高烧。

    沈家死气沉沉的。

    女主人的离去,让这个家陷入了沉寂。

    沈在住进了妈妈的卧室,门窗紧闭,仿佛这样就能锁住她的气息。

    他躺在她的床上,只有这样才能睡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