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建业城外的一切都笼罩在其中,唯有汉军大营中点点灯火,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夜空中稀疏的星辰遥相呼应。晚风轻柔地拂过,带着一丝秋日的凉意,也裹挟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将每个人的脸庞都映照得清晰可见。关羽端坐于帅位之上,身姿挺拔如松,那张枣红色的脸庞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凝重。他紧锁的眉头如同两把倒悬的利剑,丹凤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要将眼前的黑暗刺破。
贾诩则静静地立于一旁,身形消瘦,一袭青衫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暗淡,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洞察着一切。张飞、赵云、马超、张辽四员大将分列两侧,一个个身披甲胄,威风凛凛,如同四尊守护神一般,守护着这中军大帐。
“文和,计将安出?”关羽终于开口,打破了帐内的沉寂,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闷雷一般在帐内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贾诩微微一笑,捋了捋颌下的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云长,我已修书一封,你明日派人送入城中,交给孙权。”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哦?”关羽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身体微微前倾,问道:“信中写了什么?”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贾诩,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离间之计。”贾诩缓缓说道,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我观孙权虽有周瑜辅佐,但江东世家众多,各有心思。此信,便是要离间孙权与周瑜,以及江东世家之间的关系。”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张飞挠了挠头,那张黑脸上写满了疑惑,他瓮声瓮气地问道:“这能行吗?孙权那小儿会信?他又不傻!”他瞪大了眼睛,挥舞着手中的丈八蛇矛,仿佛要将眼前的空气撕裂。
“翼德,你有所不知。”贾诩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孙权年幼,最忌惮的便是有人功高盖主。周瑜手握重兵,又是托孤重臣,孙权岂能不疑?更何况,孙权小儿乳臭未干,岂能与久经沙场的周公瑾相比?此乃其一。江东世家,貌合神离,各有异心,早已对周瑜独揽大权心生不满,此乃其二。我这封信,便是要在这本就不牢固的关系上,再添一把火,让他们自相残杀!”
赵云点了点头,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说道:“文和先生所言甚是。况且,江东世家一直对周瑜不满,若是能借此机会挑拨一番,或许真能奏效。子龙附议。”
“只是……”马超皱了皱眉,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担忧,“这信要如何送入城中?如今建业城防守严密,只怕不易。”他紧握着手中的长枪,枪尖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孟起不必担心,我已安排妥当。”贾诩胸有成竹地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明日,我会让一名亲信扮作吴军士兵,混入城中,将信交给孙权。此人乃我军中斥候,机敏过人,必能完成任务。”
“好!”关羽一拍桌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那双丹凤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声说道:“就依文和之计!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上上之策!”他站起身来,目光如炬,扫视着面前的四员大将,沉声说道:“明日,我等便静观其变,看看这孙权小儿如何应对!”
“得令!”四将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如同猛虎咆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次日清晨,晨曦初露,东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建业城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若隐若现,如同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一名汉军士兵打扮成吴军模样,趁着晨雾的掩护,悄悄潜入了建业城。他按照贾诩的吩咐,七拐八拐,避开了巡逻的士兵,找到了孙权的亲信,将书信交给了他。
吴侯府,议事厅。
孙权端坐于主位之上,身穿一袭紫色锦袍,头戴玉冠,腰佩宝剑,虽然年幼,却也颇有几分威严。他展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孙将军钧鉴:吾久闻将军年少英才,雄姿勃发,实乃江东之主。然周瑜恃功自傲,专权跋扈,吾甚为将军担忧。今吾大军压境,本欲与将军共谋大事,然周瑜从中作梗,屡次阻挠。吾闻江东世家亦对周瑜不满,将军何不趁此机会,除掉周瑜,独掌大权?吾愿助将军一臂之力,共创霸业!”
信的末尾,还盖着关羽的印章,鲜红的印泥在白色的信纸上格外醒目,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跳动着不安的因子。
孙权看完书信,脸色阴晴不定,如同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他那张稚嫩的脸上,一会儿露出沉思之色,一会儿又露出犹豫之色,一会儿又露出狠厉之色。他虽然年幼,但也并非愚钝之人,这封信的内容,让他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澜。
周瑜的权势,他一直有所忌惮,如同芒刺在背,让他寝食难安。江东世家对周瑜的不满,他也心知肚明,如同暗流涌动,随时可能爆发。这封信,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少主,这……”一旁的张昭看到孙权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他那张清瘦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这信中所言,可是真的?”他躬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直视孙权的眼睛。
孙权没有说话,只是将书信递给了张昭。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议事厅内显得格外清晰。
张昭接过书信,双手微微颤抖,他仔细看了一遍,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少主,此乃关羽的离间之计,万万不可轻信啊!”张昭急忙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关羽狼子野心,此信定是挑拨少主与公瑾的关系,欲使我君臣离心,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啊!”
“我自然知道这是离间之计。”孙权冷冷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可是,公瑾的权势,确实让我有些不安。子纲所言,吾岂能不知?然则,公瑾手握重兵,我若贸然处置,恐生变故。况且,如今大敌当前,我军需要公瑾的谋略和指挥,才能抵挡关羽的进攻。”
“少主……”张昭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孙权打断了。
“好了,此事我自有主张。”孙权说道,语气坚决,不容置疑,“你们都下去吧,容我再想想。”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诺。”众人躬身领命,缓缓退出了议事厅。
众人退下后,孙权独自一人坐在议事厅内,陷入了沉思。他反复思量着书信中的内容,心中犹豫不决,如同有两个小人在他的脑海中打架,一个劝他相信关羽,除掉周瑜,独掌大权;一个劝他相信周瑜,共同抵御外敌,保卫江东。
一方面,他不相信关羽会真心帮助自己,关羽是什么人?那是和刘备一样野心勃勃的枭雄,他怎么可能会真心帮助自己?这其中一定有诈!另一方面,他又确实对周瑜有所忌惮,周瑜手握重兵,又是托孤重臣,如果他真的有异心,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傀儡?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感到无比的烦躁,如同有一团乱麻堵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吴侯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昏黄的光芒。孙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披衣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一片茫然,如同迷失在黑暗中的旅人,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鲁肃。鲁肃为人忠厚,深谋远虑,或许可以给他一些建议。想到这里,孙权立刻派人去请鲁肃,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来商量对策。
不一会儿,鲁肃便来到了吴侯府,他身穿一袭青衫,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之色。“子敬,你来了。”孙权见到鲁肃,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
“少主深夜召见,不知有何要事?”鲁肃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孙权将关羽的书信递给了鲁肃,说道:“子敬,你看看这个。”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期待。
鲁肃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一遍,眉头紧锁,如同两把倒悬的利剑,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少主,此乃关羽的离间之计,万万不可轻信啊!”鲁肃说道,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关羽此人,奸诈无比,此信定是挑拨少主与公瑾的关系,欲使我君臣离心,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知道。”孙权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可是,公瑾的权势,确实让我有些不安。子敬,实不相瞒,我心中确实对公瑾有所疑虑。他手握重兵,又是先兄托孤重臣,我担心……”他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少主,公瑾对江东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鲁肃说道,语气诚恳,目光坚定,“公瑾自弱冠之年便追随先主,多年来,他为江东立下了汗马功劳,对少主您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您千万不要中了关羽的奸计啊!关羽此举,正是要离间您和公瑾,让我们君臣反目,自相残杀,他才好趁虚而入啊!”
“可是……”孙权犹豫了一下,说道,“江东世家对公瑾不满,这也是事实。他们认为公瑾独揽大权,排斥异己,长此以往,恐怕会引起江东内部的动荡。”
“少主,江东世家各有心思,不足为虑。”鲁肃耐心地解释道,“他们不过是想在江东的权力分配中占据更多的利益罢了。只要您信任公瑾,公瑾定能为您平定江东,开创霸业!如今大敌当前,我们更应该团结一心,共同抵御外敌,而不是自相残杀,让敌人有可乘之机啊!”
孙权沉默了。他知道鲁肃说得有道理,可是他心中的疑虑却始终无法消除,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他看着鲁肃那张诚恳的脸庞,心中一阵感动,鲁肃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相信鲁肃不会欺骗他。
“子敬,你先回去吧。”孙权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此事我再想想,明日再议。”他挥了挥手,示意鲁肃退下。
“少主……”鲁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孙权坚定的眼神,只好作罢,他知道孙权需要时间来思考,需要时间来做出决定。
“诺。”鲁肃躬身领命,缓缓退出了议事厅。
鲁肃走后,孙权独自一人坐在议事厅内,继续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如同有一团火焰在他的心中燃烧,灼烧着他的理智,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如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