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先生一手牵起美和子的手,一手牵起上原崇真的手,三人一起走到慕幽笛的身边,一家四口二十六年后团聚的温馨一幕,让在场的贵宾无比动容,他们纷纷上前祝贺上原先生一家的团圆。
宴霜拍了照片后,整个人一阵恍惚,无法从慕幽笛与他对视的眼神中回过神来。
这时,几个年轻的男人挤开宴霜,走到慕幽笛的面前,热情地打招呼。
宴霜定定地看着被人簇拥的慕幽笛,他发现,慕幽笛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就像他们从来不认识一样。一股强烈的思念涌上心头,但又被慕幽笛这淡漠的目光浇灭。这样陌生的眼神让宴霜开始怀疑这个女人只是跟慕幽笛样貌一样,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她们实在太像了,他无法不把两人当成一个人,对慕幽笛的过度思念让他的心口隐隐开始痛了起来,但他仍然舍不得移开眼。
书婉仪走到宴霜的身边,她发现自从那个上原梅香出来后,宴霜变得很奇怪,也很失态,她满心疑惑地来回看了下两人,最后,她担忧地询问宴霜:“六弟,你到底怎么了?”
宴霜回过神,转头看着书婉仪,满脸忧伤地说道:“我以为幽笛回来了,她是谁?为什么长得跟幽笛一模一样?”
闻言,书婉仪瞪大眼睛,也很震惊,“你是说,她像慕幽笛?这……”
其实上原梅香下楼的时候,书婉仪也吓了一跳,这个女人不就是昨天去报社买报纸查找信息的那个女人吗?没想到她竟然是上原家失踪了26年的大女儿。
书婉仪记得这个女人说自己在一场爆炸中失忆了。
爆炸?失忆?
当时她只以为是上海当地的爆炸案,如今想来,这不正好跟宴霜所说的水泥厂爆炸案契合么?
但她如果真的是慕幽笛,那谁救了她?她又为什么会成为上原家的女儿出现在上海?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书婉仪一头雾水,隐隐怀疑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在没有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前,她不打算告诉宴霜实情,以免给他的心理造成二次伤害。
书婉仪看了眼台上被众星捧月的上原梅香,眼珠一转,她想到了个主意,打算找个机会采访一下上原先生,然后借机打探一下这个上原梅香的情况,套出一些隐情。
打定主意后,书婉仪拉着情绪低落的宴霜离开舞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她去取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宴霜,安慰道:“你也说了,她只是长得像慕幽笛而已,不一定是,所以不要为一个只是长得像她的人伤怀,好吗?”
想了想,书婉仪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想她,就尽快把展览做好,让她……”
说到这里,书婉仪突然顿了顿,她的视线缓缓移到了台上慕幽笛的身上。片刻后,书婉仪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宴霜,接着说道:“让她看到你为她所做的一切,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也许,她真正希望看到的,并不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没有活力的你,而是人生充满阳光,对她依然保持着最初那份真爱与热情的你。”
说完这番话后,书婉仪轻轻叹了口气。
宴霜低下头,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不过今晚看到上原梅香的冲击力太大,让他缓不过神来。
他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重新抬头,朝书婉仪点点头,“四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舞台上,慕幽笛淡淡地应付着前来打招呼的人,她冷清的态度并没有打消那些年轻小伙子的热情,反而让他们觉得这个上原梅香很有个性,而且认为冷淡才是贵族特有的气质,十分迷人。
如果慕幽笛知道自己越冷漠,这些人越上头,她应该会用另一种方法应付这些人。
慕幽笛在茫茫宾客中也注意到宴霜和书婉仪,看到他们的表情和举止时,她有点疑惑,因为她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们,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令她自己也很惊讶。
上原先生一边跟贵宾们谈笑风生,一边暗中注意宴霜的举动。见他并没有纠缠慕幽笛,这才放下心来。
上原先生心下微微疑惑,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上海?
关于金宴霜和慕幽笛之间的感情纠葛,他可谓是了如指掌。
就如同天下间大多数岳父看待其他男人一般,他对金宴霜实在很难满意,内心深处压根不期望自己的女儿跟这样一个碌碌无为的男子有所牵连。他已经错失慕幽笛二十六年。如今他满心愧疚,迫切地渴望能够予以补偿。
与此同时,他更是绞尽脑汁地想要为慕幽笛寻觅到一位能令他称心如意的乘龙快婿。而宴霜在他眼里显然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他理想中的女婿人选。
他之所以不愿让慕幽笛恢复记忆,其中一个原因便是金宴霜的存在。毕竟慕幽笛一旦恢复记忆,很可能会重新跟金宴霜产生感情,这种局面绝非他所乐见。
宴霜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进入未来岳父的女婿黑名单,他重新站起身,在酒会上不停游走拍照,不过多数照片都有上原梅香的身影。
酒会冷餐区,有一道目光正悄悄地投向慕幽笛,这道目光来自于继母美和子。
刚才拍完照后,她被一群贵妇簇拥着走向冷餐区。美和子跟贵妇们聊天的时候,眼眸看似漫不经心地四处游移,但实际上却总是不经意间瞥向慕幽笛。
此刻,美和子面带微笑,与周围的妇人闲谈,看上去如同优雅的上流名媛。然而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亲和笑容背后,她那颗狡黠的心正在飞速地盘算着什么。
其实美和子在等一个重要的时刻,那就是慕幽笛的药效发作。
此时距离侍者将白开水递给慕幽笛喝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按照美和子事先的计划,这时候,毒药的药效应该已经开始发作了。
想到这里,美和子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与此同时,上原崇真站在酒会的角落,端着酒杯,冷眼看着整个酒会现场。
场中的人们无一不是面带笑容,仿佛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片欢乐喜悦的氛围中,不过在上原崇真的眼里,这些人的笑容很虚伪。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父亲的身上。只见父亲正与政要们相谈甚欢,时不时发出爽朗豪迈的笑声。他转头,再看母亲那边,母亲仪态万千地与一群女人闲聊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优雅从容的微笑。
当他的目光转向那个所谓的姐姐的身上时,发现那个女人正被一群着急献殷勤的男人簇拥着,他能看出来,那个女儿已经烦不胜烦,上原崇真勾了勾唇角,流露出一抹笑,这笑容中蕴含着一丝不屑和嘲讽,也不知道他是嘲讽那些男人的目光浅薄,还是嘲讽这个便宜姐姐野鸡变凤凰。
对于这些虚伪做作的笑容,上原崇真内心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一顾。在他看来,这场表面风光的酒会,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罢了,毫无趣味可言。
尽管心中如此想,但他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面无表情地应对那些络绎不绝前来向他表示祝贺以及试图套近乎的来宾,然后机械般地重复着那些早已说烂了的客套话。
这时,前田聪突然走到上原崇真的身旁,跟他碰了一下杯,舅甥两人喝了口酒。
前田聪看向台上的慕幽笛,状似无意地说道:“那女人身份还没确定呢,姐夫为什么着急认下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上原崇真耸耸肩,无所谓道:“谁知道呢?他爱认谁就认谁,与我无关,别管我就行。”
前田聪急道:“怎么会无关呢,这女人假扮上原梅香进入上原家,肯定心怀叵测,不得不防。”
上原崇真疑惑地看着前田聪,不明白这个舅舅为什么那么激动,问道:“那你说,她来上原家有什么目的?”
前田聪笃定道:“为了夺走上原家的财富啊,谁不知道上原家有钱有势?她不图钱为什么混进上原家?”
上原崇真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不过他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于是说道:“那就给她些钱,打发她走不就行了。”
前田聪为这个外甥的慷慨气笑了,苦口婆心道:“如果她想要的是整个上原家的家产,你也这么慷慨吗?真是个傻小子。你的钱为什么要给一个陌生人呢?”
上原崇真一想,似乎舅舅说的也对,他问前田聪:“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想办法让她在上原家待不下去。”
前田聪狡黠地笑了笑,说道:“我们让她在大上海待不下去,不是更好?”
说完,前田聪也露出一抹冷笑,那笑容与美和子如出一辙。
慕幽笛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她疲于应付眼前这些男人,找了个借口离开酒会,出去透透气。
与此同时,宴霜也偷偷离开酒会,跟着慕幽笛的身后离开。而在他的身后,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同时朝他们离开的背影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