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因为我并不是特别难过,即便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即便我现在的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但是内心中的解脱并非是虚假的错觉,所以说,这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是我不是那么喜欢他的具体表现。
也是啊……本小姐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爱上过一个男性,为什么非得是身前的这个迟钝不堪的男人呢?
张可大对于我而言……到底是什么呢?
我无法得出答案,但我想要在他的身边,或许只是将他当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也说不定吧?
我摘下了手上的戒指,有些失神。
这枚戒指我不能收下,我也不想收下,这样的我,不能够收下。
不过他执拗地表示着这枚戒指对于他而言的含义,我将戒指攥在手心,感觉有些痛。
但是……当我听到他说他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时候……还是不免又有些伤心。
他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向我解释,但是他的解释也不过是雪上加霜。
什么叫只把我当做朋友啊……
诶?难不成其实是我表白被拒绝,被发好人卡了吗?!
我不免又哭了出来……
真是个刻薄的男人!真是个迟钝的男人!你活该是个处男!
让他滚出去之后,我稍微冷静了一些。
我看着手心的戒指,捏得有点紧了,我的手心上都有了一点点红印子。
我不想收下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我的倔强吧?我实在是不想看到这枚被我误会的戒指,我实在不想看到这枚仅仅只是代表着友情和恩情的戒指。
这个蠢货张可大!明明说过喜欢我的内在,那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就算是本小姐长得太漂亮了,他会对我感到害怕,那他难道还没克服吗?
真是白瞎了我这张美丽的脸了……
对牛弹琴啊!!!
不对,我就不信他心中对我没有好感!
好气好气好气!
本小姐以后一定要让他亲口说出喜欢我!老娘就不信了,还拿不下你这个榆木脑袋!?
我!莉莉安!在此发誓!我一定要让张可大亲自说出喜欢我!然后再拒绝他!
我要让这个蠢货明白他到底得罪了什么狠角色!
我生气地捶了一拳枕头,但没想到是稻草芯的,不小心扎到手了。
真是诸事不顺啊……
不过嘛……其实也只是些气话而已,我也不可能会这么做的,张可大就算看起来挺厉害,挺平静的。
但他实际上是一个想法极多的烂好人,他心中的矛盾多到让我数不清,总是在顾左言右,总是在左右互搏,总是在助人为乐,总是在自我贬低。
现在又多出了一个,会对血液感到亢奋。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张可大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有什么精神类的疾病。
所以我有些不安,当然不只是这个。
还有就是,张可大身上一直有着一种异世界人的气质,就是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就像是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与他对话之时,也总能感觉他似乎已经不在原地了,就像是,坐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其实只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一具躯壳。
而他的意识,或许根本就不在我面前。
总感觉,如果我一个不留神的话,我就会失去他,我总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
我看了看他在阳台的背影,他惆怅地看着双月的样子,仿佛夹带着巨大的悲伤。
他一直都是悲伤的,我没有办法让他不再悲伤,我只能通过我的方式去激励他,让他选择忘记掉悲伤的大多数时间。
我拉开门,让他进来了,阳台的气温很低,呼气时都带上了白气。
我选择与他和解了,毕竟这件事不能只怪他,我产生了误会,不只是他的问题,我也同样有着一部分的责任。
当然了,只是这样的想法,对我而言更加方便而已。
互有亏欠,才能让他在乎我,虽说他其实非常在乎我,但我想要更多。
我想要知晓他的一切,我想要了解他。
他为什么会悲伤,他为什么会温柔,他为什么而哭泣,他为什么会害怕女性,都是我想要知道的。
我想要了解你。
我最终还是将这枚仅仅只是象征着友情与恩情的戒指收下,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
我躺在床上,转过头去看着他,发现他似乎有些……颤抖。
我想要过去抱住他,就像是海蒂对他所做的一样,但是我知道,我过去之后,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我不禁有些苦恼,所以让我来问出这个问题吧。
“你为什么会害怕女性呢?尤其是漂亮的?”
他没能当场给出回答,只是让我知道,以后会告诉我的。
这样也好,只要他心中有了这方面的思考,那他应该就不会再在意对我的愧疚了吧。
我有些忍不住地笑了笑,大概只是因为他愿意对我说,让我很高兴吧。
不过,我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对于我的愧疚,无非就是他在自责。
他害怕伤害到我,即便是我说出了这是我们共同的错误,他还是想着我会不会真的受到了伤害。
张可大总是在思考着别人,所以我才要提出这个有些任性的问题。
这样才能让他不再固执地沉浸在对我的愧疚感之中,当然了,只会让他再次陷入另一个思考之中。
我当然知道,害怕女性这一点,绝对是他遭受了一些不愿提及的故事之后,才变成的这样。
就像是我遭受过的一样,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太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所以才想着和他全盘托出。
但是他不一样,张可大总是将内心深处的想法尽数埋藏,用一直以来的拙劣演技,装作自己毫不在乎。
他不会诉说,他不会倾诉,除非是……
除非是我。
我当然知道他向我诉说的理由,也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泪水,他见不得女孩子哭泣,我其实是在利用他对我的感恩。
我利用了他的同情心。
如果这样能够让他痛快地将心中的想法坦诚地说出来,我这样做也没什么错吧?
但我还是会有一些负罪感,即便我自认为是做了好事。
这样真的是对的吗?对于张可大而言,这样做真的是好的吗?
我不明白,但是我只知道这一种方法了,我不如张可大聪明,我只会用一些笨拙的方法来安慰他,我做不到像他那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对方在想什么,然后又以确切的方式来使对方满意。
我看着粗糙的天花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睡吧,以后再来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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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大视角:
在我们讨伐了兽人营地之后,我们也没有直接离去。
因为很有可能没有讨伐干净,所以我们在巴哈村的周围又搜寻了一天。
确定了附近确实已经没有兽人之后,我们才再度启程。
现在我们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准备出发了。
我让莉莉安她们在冒险者公会里面等着,我一个人去后面的马棚将行李装上。
在我将行李装上马车的时候,我听到了后方传来的脚步声,我转过头去,发现是那个名叫亨特的猎人。
“你们要走了啊?”
“嗯,是的。”
“那个时候多谢你了,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腼腆地拿出了一箱子酒,放在了马车上。
“额,这个……”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真的觉得我没做什么大事,“亨特,没必要这样的。”
“这是我妻子让我做的,我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亨特,我再和你说一点事情。”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
“亨特,你是一位丈夫,你是一位父亲,你肩上的职责很重,一定要在乎自己的生命。以后也要像那时候一样,就算被人唾弃,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你很重要,尤其是对你的妻子和孩子,你需要对他们负责,你只需要对他们负责。”
“我……我知道了,那行吧,我先走了。”
“祝你的孩子茁壮成长!”
他停下了脚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祝您的旅途一帆风顺!”
亨特走了,我一个人驾驶着马车去了冒险者公会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