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模拟考大家表现都很不错，连排名最靠后的几位同学都挤进年级前五百了，要着重表扬这几位同学，我们的李晓同学，陈晶晶……周末就没有数学卷子了，你们自由复习啊。”
班上瞬间欢声雷动。
莫行笑的脸却突然暗沉下来，话锋一转，“但也有同学退步很大，我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高考在即，每一次测试都是一次上场的战斗，马虎一点不得，所以，我都要提出严厉批评。”
皱着眉头翻看卷子的和走神的两人被点名，“肇倾期，常安，你们俩拿着成绩单跟我来趟办公室。”
肇倾期和常安不约而同对视，李晓收回嘻笑拍拍同桌的手臂，点点头给她加油打气。
班上鸦雀无声，默默注视着俩人走出教室门才有人出声打破寂静。
办公室，三人沉默对峙。
“我叫你们来干什么的，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了。”莫行瞟了一眼脸色极度不爽的肇倾期，暗暗咂咂嘴把话头先扔向常安，“常安，你这次退了五十多名，虽然名次起伏很正常，但这次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你不光数学掉了，连优势科目都比平常差了二三十分……”
莫行拿着他的个人成绩单左看右看，语重心长地说，“你是班长，一直都是我们同学都榜样，也一直做的很好，是最近发了什么事情吗？还是压力太大了？”
常安摇摇头，扬起个疲惫的笑，“没有，老师，我只是最近有点累，没有及时调整过来。您放心，我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那就好，有什么事多和家长老师沟通，实在说不愿意，也可以和同学多交流，别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
常安点点头，“谢谢老师关心，我知道了。”
随即，莫行就把成绩单还给了他，目光移到一旁浑身笼罩在寒气中的人身上。
“还有你，肇倾期。”
常安脚步顿了顿，但没停留就离开了办公室。
常安一走，莫行的老师架子就拆卸下来，语气放柔了些，“最近看你上课都心不在焉，是不是还在想小高他媳妇儿那事？”
没有回应。
莫行无奈叹息，将她的成绩单放一边，双手食指交错放在在桌上，“你这姑娘啊，真的是，我教了那么多年书，你是我见过最不像学生的学生。总是操心一堆子不该你操心道事儿，从前还好，只操心你那个好舅舅，现在呢是谁都操心，明明自己也就是个中学都没毕业的毛丫头。”
肇倾期没什么反应，垂着的长眸一如烟柳的叶，若无其事地绕开他的话题，“我知道我最近状态不太好，我会注意，没有下次了。”
“……好。”
莫行见她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也没多说，又随意抓起她的成绩单，和她分析起这次测试她的问题所在。
直到下一节课铃声响起，莫行才放人出去，不想常安还在门口，趴在栏杆上，眼神有些迷惘。
余光看见她过来，脸上又恢复以往的温和笑容，一句话回答了她的疑问，“教室太吵了，顺便等你。”
肇倾期点点头，和他并肩走，两人之间是恰好分寸的距离。
“你最近状态挺差的，是家里有事吗？”
肇倾期偏头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我不相上下，就别问问我了，说说你吧，有心事？”
常安长睫微颤了颤，沉默半晌，“算是吧，谁还没点不顺心如意的事了。”
扶着脖子扭了扭头，对上那双愿闻其详的眼，不觉微微一愣，接上没完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大学志愿上和父母发生了点争执。”
“他们想让我学医。”
班里后黑板一年前贴了棵志愿树，上面贴满了同学们的激励话语和各自的理想院校和志愿专业。
有些一个月一换换了好几个，有些从头到尾没变过，肇倾期曾经兴起看过，她记得，常安属于后者，自始至终如一坚定自己的答案。
而他填的，是清荣大学的古生物学。
“我记得，你父母都是医生了，怎么还想让你学医？”
不是说这样的父母都深知学医做医的苦，大概率都不会支持子女步自己后尘？
看来常安父母属于那小概率事件。
“正是因为他们都是医生，觉得他们能在事业上帮助我让我少走弯路，后半辈子稳定点……”常安下意识抓了一把硬茬的头发，“但我就是喜欢这个，别的我不感兴趣，我不想苦读那么多年，到头来连大学都不能读自己喜欢的，要是这样，我觉得这个大学不上也罢……”
肇倾期不是当事人，也只能保持沉默。
同为同龄人，她理解他父母的想法，毕竟，古生物学太过于冷门，放眼全国根本没几个学校设立这个专业，听说，每年招生招到三两个都是旺年。
但常安的心理，她也能共鸣，
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光想想都很难快乐。
兴许是跟常安的谈话作用，回去就不可抑制地开始思考起了这件事，才惊觉她自己除了理想目标是清荣大学就无任何考虑，没和父母谈过这方面的考量，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想法……
头有些疼，最近装的事太多了，感觉脑袋有些超负荷，一直都是紧绷绷的。
重重合上了加重头痛的物理错题集，托着腮望向晴朗天空。
这件不是她现在该想的，还是先放一边罢，当务之急，是斛芯是胡润达和齐氏……
啧，算了，这事其实早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帮不上忙，还是操心自己迫在眉睫的高考吧……
午饭时间，想着没有饿意就留在教室赶套数学卷子，不过选择题做半的时间，就有人找上了她。
和校门口的保安大叔说了两句才让出，见到人她还挺意外。
“王女士？”肇倾期有些诧异，“找我什么事？”
王胜英一身打扮很高调，但她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她夹在手中的手提包，换成了二手的。
她摘下口罩直直看着她，开门见山，“我们的合作，还继续吗？”
口罩下的脸有瘀血，嘴角也破了，似乎是暴力留下的痕迹。
肇倾期微微一愣，心里瞬间明了七七八八。
“当然，我们一直都是盟友。”肇倾期扬着恰好的笑，“之前您给我们提供的资料很有用，如果您能再提供一些更有力的证据，那最好不过。”
“我可以给你，但你能给我什么？”
“王女士，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这是交易，胡润达的命根给我，我给你钱作为报酬。”
王胜英面色寒凉，“你能给多少？”
肇倾期微微弯唇，“那要看你能给我什么了。”
王胜英握了握拳，沾着血丝的嘴唇颤抖着，像是酝酿着什么情绪，最后一声惊雷，“我有胡润达的杀人证据。”
肇倾期浑身一震，“什么？”
杀人证据？谁杀谁？胡润达？他杀了谁？
王胜英有力又颤抖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有胡润达杀害他第一任夫人洪一芯的证据，还有齐闻安买通黎江研究所研究人员并合伙设计、偷窃他人研究成果的罪证。”
“肇倾期，宋家人不信我，我也不信他们，我只能信你了。”
肇倾期看着她剧烈颤抖的放在两侧的手，沉默许久才开口，“是胡润达做的吗？”
王胜英不明所以，“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她才反应过来她是指她露出衣物的伤痕累累，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袖，面色不改，“他知道我背叛他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怎样侮辱我我从来不在乎，可是这次，他动了我的儿女，这是我的底线。”
眼里是倔强仇恶的光，如岩浆喷涌，又冷冽锋利，似可穿破地心。
“……我知道了，放心，该你的我一分不会少。”
王胜英点点头，“上次那些值两百万，这次呢？”
肇倾期走近了两步，语气清冷却温稳，“八百万，嫌少吗？”
“……已经很多了。”王胜英低头嗤笑一声，似是对自己的自嘲，声音轻飘飘地，“买我这条命，绰绰有余。”
肇倾期心头一跳，抑住喉头涩味，“事成之后我会把你们送出国，相信我，你死不了。”
“齐家的伞再大，我宋氏也能撕碎了罩你。”肇倾期回头回头望了她一眼，“国家的法律不是摆设，它只会迟来，不会缺席。”
你总相信国家吧。
王胜英笑出声，眼眶湿润发红，一字重如千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