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型血吗？我是Ab型的。那小女孩有危险吗？我的血可以用吗？”一个带着浓重上海口音的女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一位身穿蓝布衣裳、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站在那里，见众人都盯着她，下意识退了一步，紧握着菜篮子。
“天哪，女士，你真的是Ab型血？你确定吗？”费曼顾问急急忙忙走到阿姨面前，神情激动。
阿姨被这个满脸胡须的老外吓了一跳，撇撇嘴说：“当然确定，半年前生第三个孩子时查过的，纸条还贴在我床头呢。只不过我这长相跟你们不一样，不知道血能不能用。”
“能，能用，阿姨，人都是一样的，不分彼此。”莉莉高兴得跳了起来，问了阿姨必要的问题后，拉着她就要往手术室走。
阿姨的目光扫过手术室外那些西装革履的老外、警局督察、领事馆人员以及平日趾高气扬的巡捕，再看向莉莉和劳拉身上的白大褂，眼睛柔和了许多。
“看在这孩子妈妈的份上，我会救她。但‘人都是一样的’这句话，希望你们都能记住。”
说着，阿姨把菜篮子放在椅子上，“走吧，姑娘。”
尽管周围都是外国人，但长期在中国生活，大家听得懂华语，看着这位上海阿姨跟着两位护士进入手术室，陷入沉思。
手术室内，叶一柏从手术台上下来，全身是血，靠着墙喘息着。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青筋突显，不停地抽动，“我去洗手。”
说着，叶一柏朝手术准备室走去。
“医生，找到血型适配的献血者了！”莉莉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腾着跑进手术室。
她后面跟着劳拉和一位三十四岁的中国妇女。
叶一柏脚步一滞，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叶大夫。”莉莉进门，看到叶一柏，立马收敛了张扬的神情，恭敬地问候。
叶一柏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莉莉身后的上海阿婆，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您是来献血的？”他轻声问道。
阿婆一边点头，一边注意到满身血迹、满脸疲惫的叶一柏，心疼道：“你这孩子，才刚毕业吧，怎么这家洋人医院里就没几个年纪大点的大夫？真是作孽啊。”
叶一柏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了。不同于张素娥对他那种溺爱的感觉，从这位阿婆身上，他似乎感受到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叶大夫露出温和的笑容，“谢谢，还有，您真是很了不起。”
时间紧迫，争分夺秒，叶一柏并没有过多停留，走向准备室时还能隐约听到阿婆与两位护士的对话。
“哎哟，侬们这样做不太好哦，那医生这么年轻，咱们都讲究人人平等，不能因为他是华人就欺负他呀。”
莉莉和劳拉费了好一番劲才听懂阿婆的话，无奈地笑道：“阿婆，那是我们急救中心外科组的组长，我们哪里敢欺负他呢。”
或许是莉莉的中文实在太蹩脚，抑或是阿婆压根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华人大夫竟然是领导，阿婆愣是没听明白，嘴里依旧嘟囔着让所有人多关照像叶一柏这样的“好孩子”。
手术室紧挨着准备室，叶大夫一边做手部消毒一边不由自主地笑了，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等到叶一柏穿好手术服戴上口罩，阿婆也躺上手术台时，只听莉莉一声大喊。
“阿婆！叶大夫是我们领导！在主任下面就是他最大了！都是他欺负我们，哪有我们欺负他的！”这一次，莉莉的中文意外的标准。
“领导？”阿婆一脸困惑，很难将那稚嫩的面孔和这群洋人的领导身份联系起来。
“他是你们领导？”阿婆转头问身旁的王茂，他是手术室内唯一的另一位华人。
此时，王茂和理查正小心翼翼清理腹部伤口附近的金属碎片，并用纱布遮住。有些碎布已深入腹腔内，为了防止清理时伤及肠道，理查并未强行取出。
听见阿婆的问话，王茂回过头憨厚地笑道：“是的，叶大夫是我们外科组的组长。”
阿婆终于不再担心叶一柏被欺负了，但她打量着明显比自己还年长的王茂，心里难免又多了几分不解。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搞不懂这些年轻人……”
王茂心中一凛，尽管他听得懂，却没有回应。
叶一柏双手举起，走进手术室。
他一进手术室，整个氛围立刻安静下来。理查退后两步，腾出主刀的位置。
“腹部插入的金属片造成肝破裂，她的母亲保护得很到位，其他器官看起来没有损伤。”理查低声说道。
叶一柏点点头，“先处理肝脏破裂问题，再全面检查一遍。”
“乔娜，暂停下肢静脉注射。理查，进行锁骨下穿刺。”他沉着地指挥道。肝外伤常伴随下腔静脉受损，不宜大量输液，因此需通过锁骨下穿刺插管快速输液、补血以及测量中心静脉压。
众人齐声道：“好的，叶大夫。”
叶一柏仔细观察腹腔内状况。理查用海绵钳夹住了肝十二指肠韧带，腹腔出血显着减少，表明出血源来自肝实质而非肝静脉。
腹腔已被清理过一次，叶一柏直接伸入手去探查右肝区域，逐一检视膈面、外侧面、脏面等位置。
“浅表裂伤多处，右前区挫裂伤需要缝合及部分切除。先进行肝裂伤缝合。理查，距离上次用海绵钳夹闭多少时间了？”
使用海绵钳可以控制入肝血流，但若时间过久会损害肝脏功能。在常温下，阻断时间应尽量控制在十到十五分钟以内。
“给我拿些冰块过来，最好是冰屑。”叶一柏吩咐道。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却早已习惯了手术室里的权威，迅速遵命执行。劳拉点了点头，匆匆向外走去。
“持针器。”
接过持针器的同时，叶一柏目光扫过理查、亨利、王茂三人好奇的眼神，一边操作一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