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甫径直上车，插钥匙、踩油门。
“什么朋友，我不稀罕跟他做朋友了，我想当他男朋友。老周，咱们局里有没有会法语的？”
“哐当！”周大头手里的书掉到了车座位下，接着他的脑袋也狠狠地撞在了车框上，连声响亮。
周苗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胸膛一起一伏。
“书，把书捡起来！”裴泽甫低喝。
“哦哦！”周苗笨拙地把书一本本捡起，“裴……裴处，您是说想跟叶医生在一起？”
裴泽甫点头，“现在问你的话呢，我们局里，有没有人懂法文的。”
“啊，有的，分局那边有个。不过您可不能逼人家啊。”
“鸣——”刺耳的喇叭声划破宁静，“到局里后，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不，直接调他来。这么多书，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读完的，就用我的编制，让他赶紧过来加班。”
“用你的编制？！”周大头声音高了起来。裴泽甫虽被降职了，但除每月的工资外，其余一切待遇不变。而裴泽甫的编制位置正是秘书室的编制！
自从裴泽甫上任后，从没向秘书室安插自己的亲信，写文件之类的事务，总有那些经验丰富的人处理。因此，裴泽甫办公室里一直缺个专属秘书。
这么重要的位子，居然就这么让一个刚毕业几年的小警员占上了。关键还不是这个，重点是：“叶医生知道这件事吗？”
裴泽甫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周大头心里有了答案，“哦，还没说。”
重新回想过去的种种细节，再加上“裴处喜欢叶医生”这一点，周大头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被贬去了户籍科。想着这里，周大头不禁缩起了身子，觉得自己能活着已经很走运了。
汽车闪着灯开进警事局大院，两个哨兵迅速拉开大门，车子飘逸地驶入，停在大门口。
“裴处。”
裴泽甫一路往里走，正在喝小酒的警员听到声音，纷纷赶了过来。
“把这些书拿给我，让人到了后去我办公室。”裴泽甫接过书，叮嘱道。
周大头连连点头。
看到裴泽甫往楼梯走去，大家都围住周大头，想要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裴处突然回来加班。没想到裴泽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你们……会法语吗？”
法语？难不成是涉外案件？一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裴泽甫看了众人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一群警察看着裴泽甫的背影心慌意乱，急切问道：“周科长，裴处什么意思？”
“还能啥意思？嫌咱文化水平不够吧。记得今年来了个法语系的，分哪儿去了？”
“法语系的那个？身弱无力的，去了卢湾。”
周大头念叨了几句，随即顾不得他们的懵懂表情，跑去打了电话。
石崔文，也就是那个法语系的新警员赶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在哨兵的带领下进了大楼，显得有些拘谨。
值班的警员们跑出来看热闹，看着石崔文跟着周苗上了二楼。有个啃花生米的值班警员感叹道：“早知道我当时好好读书了，也能像他一样鲤鱼跃龙门啊。”
“就你？你读书？书读你还差不多。人各有命运，这种机会几十年一遇，别羡慕了。”
一众警员眼中的幸运儿石崔文小心谨慎地跟着周苗，眼看就要到办公室门口，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周……周科长，裴处叫我来干啥？”
周大头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看那瘦弱的学生，笑了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裴处让你干啥就干啥，往后啊，咱俩多走动走动，你就叫我大头哥好了。”
石崔文一听这话，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咚咚咚”，周大头走上前敲了敲门。
他边敲边回头叮嘱道：“裴处看着冷面无情，其实是个好人。但有一条，你得记住：事情可以没做好，嘴可一定得紧，领导……”
还没等他说完，办公室的门“吱”一声开了，裴泽弼站在门口，“进来吧。”
周大头瞥了一眼愣住的石崔文，心里酸溜溜的。裴处居然亲自开门，这种待遇他可是从未享受过！这一切肯定是因为叶医生的缘故，和这小子没半毛钱关系。周大头心里默念了几句，脸上又露出了平和的笑容。
“进去吧。”他低声催促道。
石崔文忐忑地点了点头，紧跟在周大头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路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见到领导该怎么办、说什么才好，甚至已经暗中打了好几遍腹稿。谁知，一进门，只见一本书向他飞来。
他本能地接住了书。
“谁的大脑壳？”裴泽弼努力用外国人的发音说出这个词。
“大脑壳？是我的吗？”石崔文紧张地问道。
裴泽弼没有回应，周大头在一旁闷头耸肩笑了起来。
“找个跟‘脑袋’读音相近的法语词，找出来，记下给我看。要是找不到，你把这本书从头到尾读一遍，我听着。从最常用的句子开始吧。”裴泽弼指了指石崔文手中的书。
“好的！”石崔文立刻站直身体，大声应道。
这项特殊任务让石崔文整整忙了好几天，从每天早上的打卡开始，一直读到裴泽弼下班为止。有时还要加会儿班。先是读日常用语，然后是字典。大学时他也没这么刻苦过。
某天——
“裴处，冯雪梅的同伙交代了。”
“人在哪儿？”
“天津那边。”
“叶大夫，病人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知道了。那位突然昏迷的老先生现在咋样？”
“紧急输氧后，病情稳定了下来，不过病因还没有查清。理查大夫说请您有空过去一起商量商量。”
“好的。”叶一柏答道。
当叶一柏走进办公室时，梁聪、伯纳德以及小莉莎三人正聊得热火朝天。
梁聪是过来拔钢针的，伯纳德与莉莎则需要拆线。虽然三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家庭背景也不一样，但聊在一起时却是相谈甚欢，连比带划竟也交流得很顺畅。
“叶大夫！”
家属们见到叶一柏进来了，连忙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