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一下,倘若此刻在场任何一人携带病原体离院回家,或者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与人群接触,那将会产生多大规模的交叉感染啊?到时候整个县城甚至是更远地方都将面临灾难性的局面。”
讲到此处时,四周逐渐恢复宁静,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同程度恐惧神色,毕竟谁都怕因自己无意之举害了亲人朋友乃至无数陌生人。“所以,请各位暂时留下吧,用我们个人短期不便换回群体长期安康。”年轻的声音虽温和却异常坚定,在场听众无不为之所动。
正当大伙儿正陷入沉默思考之际,裴局长忽然快步走到前台抓起电话,神色凝重拨打了局里专线……
“是我,裴泽弼。局里现在有多少兄弟?带上家伙,立刻去把洪氏医院给围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电话那头的张浩成猛然一颤,所有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是!我马上就通知!” 裴泽弼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张浩成不敢多言,挂断电话后,他急忙将命令传达下去。
人群中的一些人听到了裴泽弼的通话声,再次喧哗起来。自己愿意留下来是一回事,但被强令留下却是另一回事。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什么人?”
裴泽弼的眼神冷冷地朝声音的方向扫去。
洪氏医院作为上海数一数二的好医院,来来往往的人中不乏富商权贵。这些人一向精明,绝不会出头惹事。听了叶一柏的一席话后,他们大多数人觉得不能轻易放大家出去,心里盘算着如何熬过今天,明天再找机会单独离开。但是,裴泽弼一句话就打碎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我是裴泽弼。”
那人目光与裴泽弼相遇,顿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脊背上的冷气直冒。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警示局局长裴泽弼。”
“他降职了,现在是一处处长。”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裴泽弼的身份。
“裴……裴处长,你也和我们一样在这里隔离十天吗?” 一个身穿西装、貌似精英模样的人硬着头皮问道。
裴泽弼闻言,眼神更加冰冷,眉头微皱,目光落在那人脸上,似乎想要把他的样子牢记在心。
那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低下了头,低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他会。” 一个温和而坚定的声音从楼梯传来,正是那位年轻的医生。
在场的病人、家属乃至医护人员们安静了几秒,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沈来说道:“哎呀,叶医生,裴处长那边可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你这样会给病人家属带来麻烦的。”
叶一柏看向裴泽弼,后者也皱眉看着他。裴泽弼明白,这场鼠疫的事情,他必须亲自外出处理。虽说现在医院里没人出去,但这几例疑似病例可不是今天才来的吧?前几天人流出入不断,必须要查清楚每一个细节。这种大动作,在警局里除了他,恐怕没有人能够镇得住。
况且他今天只进了冯然的病房,感染的可能性不大。但叶一柏的态度非常坚决。
两人对视良久,裴泽弼看得出叶一柏眼中的严肃与坚定,最终缓缓点头表示认可。
“你算什么人?你能代表裴处长说话吗?”
“我是医生,也是疑似病例的密切接触者。我会进入隔离区,在这段时间里负责治疗隔离区的患者。”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即便不懂学问的人都知道隔离区是最危险的地方。
“我可以代表他说话,是吗,裴处长?”
裴泽弼面如黑炭,倒不是因为叶一柏替他做了决定,而是进入隔离区的事情叶一柏根本没和他商量!
沈来等人被裴泽弼的脸色吓得够呛,用力推了推叶一柏,笑着想打破尴尬局面。然而平时性情温和的叶医生此刻却像块顽石般一步也不肯让。
“这件事情……我们……”
“嗯。” 裴泽弼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还是应了一声,“我不走,他可以代表我。”
沈来说到一半的话被卡在喉咙里。
那些个富商权贵们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不知道裴泽弼的话是否真实,但既然他如此表态,至少说明了一点:在他没有离开之前,大家的算计都是徒劳,得罪了医院还不够,还得罪了这位大人物。
这时,小林抱着一箱口罩走过来了。现在的医院,除了手术室外,其它地方用的还不是一次性口罩。
“大家都回各自的病房去吧,我们会一间一间分发口罩。口罩有限,一人一个。护士们会给大家讲解注意事项。叶医生说得对,这是一场战斗,我们都得一起努力。” 护士长大声道。
警事局的动作迅速,大概十五分钟后,大厅里的病人和家属们已听到外面车辆刹车的声音和整齐的步伐声。
外面的警察似乎想进来,与洪氏医院的保安发生了争执。
“我去看看。” 裴泽弼看向楼梯说道。
沈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他那光秃秃的脑袋突然意识到,这话大概不是对自己说的。于是他转身望向叶一柏。
果然,叶医生点了点头,还不忘叮嘱一句:“戴好口罩。”
哎,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长辈,在这儿瞎掺和啥呢,年轻人的事情人家自己心里有数。
裴泽弼点点头,从护士小林那儿拿了口罩,快步往门口走。
裴泽弼一出现,门口那闹腾劲儿立马消停了。大厅里的病人和家属见到警察都荷枪实弹地站着,也不敢再造次,乖乖跟着医护人员回病房。
沈来见状,长长出了口气。他瞥了一眼叶一柏,对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自己院里的事儿,却让这年轻人费尽心思,沈来心里既过意不去,又真心佩服。
“一柏啊,真不知道说啥好了,只能说你小子真不错,是个好医生。”
本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他却愿意以病人为重,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这种医德实在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