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二丫条件反射地一惊，紧接着立马领悟过来，手忙脚乱地遵照医嘱行事。即便她并不明了为何叶大夫要在土炕下方取剪刀有何用处，但在手术室，主刀医生的指令是必须严格服从的。

    叶一柏摘下一手套，剪去了它的一根手指部分，在杨东好奇的眼神中将那一截迅速缝补回去，“针筒钳。”

    “好……好的，叶大夫。”

    二丫收回剪刀，递上了叶大夫所需的针筒钳。

    就在杨东眼皮下，叶一柏快手如飞地把刚才剪破的手指部分修补得天衣无缝，“看上去跟新的一模一样了吧？”

    叶大夫久违地这般炫耀手艺，为了让修复过的地方显得更加自然，他特意选择将线隐藏于手套内部缝制。这样一来，手套外侧几乎看不出来有任何破损痕迹。

    杨东眼神愈发炯炯有神，那种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这么说来，我的大脑也能像这个手套一样完整如初啦。”

    “我信你，叶大夫！”杨东北北的声音虽稚嫩却无比坚决。

    “我也是如此相信你。”一直在旁边安静注视的莉莉眼中闪烁着同样璀璨的信任光芒。

    叶一柏站直身子，对亨利挥了挥手，“继续手术。”

    手持乡土竹筒式麻醉棒的亨利连忙开口：“不打麻药了吗？镇静剂也不要了？”

    叶一柏换上新麻纱手套回应道：“不必了，这小孩勇敢着呢，能够挺过去。继续手术。”

    “手术刀！”

    手术室内众人再次凝神聚气。此刻，叶大夫刚完成了额颞叶侧面的切断手术，接下来要做的是对颞叶内侧的切除，他继续手中的手术操作，切除了颞叶前端，以便暴露出内侧的软脑膜与另一侧连接眼球运动神经的地方。

    “莉莉，接着帮他做语言和书写及身体动作的检测。”

    莉莉立时响应：“好勒。”随后朝杨东开口道：“小英雄，咱们再唱一支歌吧……”

    亨利瞥一眼杨东稳定的生命体征，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如今啊，没有一点音乐天分，似乎连上手术台的勇气都没了呢。”引来一旁穿着粗布白衫的大夫护士们纷纷忍俊不禁。

    叶一柏微微勾起嘴角，他轻巧地拨开头皮，“手术刀！”一把锐利的手术刀干净利落地下切，斩断脉络膜下段以及与岛叶相连的部分。

    “夹子。”

    二丫立即递上去一把夹子，同时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摆放到叶大夫身侧，一个血红细长的东西连同夹子一同放入托盘。

    “莉莉，检验他的文字书写、语言反馈以及四肢活动状况……”

    叶一柏转向她，闭了闭疲倦的眼睛。用旧时代的放大赛来进行这样的精细颅脑显微手术，对视力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挑战。他连续凝视三个多小时已使眼部神经感到疼痛胀胀。

    看见这种情况，丽姑立刻凑上前帮叶一柏擦拭脸颊，“叶大夫，您还好吧？”戴有放大赛眼镜的叶大夫，连擦拭汗水也成为了一项不容易的事情。

    叶一柏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稍微阖一会儿就好。”

    大概三分钟后，同时负责冲洗和抽脓工作的理查德与王老汉也完成了各自任务，手术区域重新变得干净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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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蒙蒙的乡间小路上，叶榆槐指导着李木匠和老王在田坎边处理一名流血不止的伤者，口中淡淡说道：“做人一世，人人都有权挣扎生存，这是我们从医者一生所秉持的事业追求，哪怕那个人是村子公认的恶棍，在手术台上，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救治，期盼他也能转危为安。”

    李木匠的女儿李花花听到这话，嚼着嘴里的绿豆瓣，“叶大夫说得对，是我错了。”

    叶榆槐听罢不禁笑了笑，显出一丝疲态，这教学时的老习惯他又犯了。

    止血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情，缝合与止血同步进行，等到终于止住所有出血点，缝合的工作也已接近尾声。“棉纱。”他低声唤道。

    即便以叶榆槐这位名医亲自动手缝合，伤口也不显得光滑平整，那些用来止血的头皮钳在伤者杨铁柱头上留下了宛如疹子般的印记，围绕头颅形成一圈，如同盘旋其顶的一条肿胀蜈蚣。叶榆槐紧锁眉头，显然是对自己这次的救治成果不太满意。

    包上洁净的棉纱，叶榆槐仔细打了个结，历时六个半小时的手术这才正式宣告结束。

    “起——”老王和李木匠齐力将手术台上的杨铁柱抬至移动床上，李花花和刘秀英熟练地放下床边的护栏并加以固定，接着四人合力推动病床走向外面。

    这时，村医疗站的吴娟唤住了准备离去的叶榆槐：“叶大夫，您下午那个两点的大肠腺瘤手术，今天还要继续进行吗？现在都已经两点多了。”

    叶榆槐望一眼墙上老旧的挂钟，不禁蹙眉，“自然要做。病人空腹一整天了，总不能再让他们忍饿一个晚上，跟病人解释一下，手术延期一小时，我抓紧吃几口东西就立刻返回。”

    吴娟点点头，迅速答道：“知道了叶大夫，我会立刻告知病患及家属。”犹豫片刻，终究忍不住补了句：“叶大夫，我觉得您和其他大夫有所不同，您给人一种亲切温暖的感觉。”说完她未待叶榆槐答复，便疾步离开了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外的小竹棚下，魏秋香和魏菊香紧紧相依，魏秋香紧紧抓着妹妹的手，颤栗不已。六个半小时过去了，比预期的手术时间还多出一个多小时。叶榆槐曾说过，因涉及术中清醒试验，一旦实验环节出现问题手术时间会延长，这额外的一个小时难道意味着手术进程遇到了困难？

    为何没人通知她进去？先前约定过的，如果护理员安抚不住杨铁柱的话就让她进去，可是现在为何还不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