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罢,地上已经多了二十具尸体。
部分尸体上已经覆了雪。
阿茶解决了十二人。
长鹤解决了八人。
两人对视一眼后,分别跃起,落地后脚尖点地,再次飞向更远处。
本来准备逃走的十人被拦住,被迫迎战。
刀剑入肉。
血肉模糊。
剩余九人,全部身死。
阿茶毫发无伤,长鹤左臂有一处刀伤。
阿茶用剑抵住唯一剩下一人的脖子,“说,你们的目的。”
方才动手时,阿茶就已经察觉,他们的武功并没有多强,在杀手门连二流杀手都算不上,派他们来围剿她和长鹤……除非徐廷骅疯魔到连脑子都傻了。
杀手门中人大部分是收钱办事,下死手是为了钱,但本身不是死士,为了活命,他们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人果然求饶,“他们有别的任务。”
“什么任务?”
“抓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
阿茶心跳漏了一拍。
会不会是九隅?
转念一想,不可能。
九隅被闻松养着呢,又没有跟过来,不可能是去抓他。
她追问,但那人所知也确实不多。
杀手门也都知道底下杀手不可靠,因此,分发任务时非常注重技巧,隐藏重要信息,如此一来,也不怕他们开口。
“你说什么孩子?”
方走过来的长鹤脸色一变。
连阿茶都忍不住吃惊。
除了跟晏安有关的事,他还从来没有这般神情慌张过。
那人也被一吓,又抖出来点东西,“他们是中途接到任务走的,说是找到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长鹤就急冲冲翻身上马。
见状,阿茶冷冷扫一眼正呼出一口气的人。
他动作一顿,立马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阿茶收回了剑,“滚。”
说完,她一个纵身,落到马上,扬鞭而去。
捡回一条命的人再次深深呼出一口气。
看着满地的尸体,更加后怕。
爬起来离开的时候,腿还在发抖。
经此一役后,江湖上,也就再没有他的名字了。
……
长鹤拼了命往前赶。
阿茶的马拼了命才看见他背影。
他这么急着是要去哪?
聪明如阿茶,此刻一点头绪都没有。
直到他在路过一处宅院时,从飞驰的马背上跳下。
阿茶一惊,立马勒绳,轻飘飘落了地。
刚到门口,她的脚步就一顿。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死亡气息浓厚到让她能立马判断出来——灭门惨案。
她快步走了进去,果然见到横七竖八的尸体。
她粗略看了一眼,多半是府里的护卫。
没看见长鹤。
阿茶继续往里探索,终于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大开的屋子里,发现了他。
屋子里,两位老人躺在血泊之中,头冲着门的方向,看姿势是在追赶什么,但被人一剑封喉。
长鹤在尸体旁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蹲下身,伸手合上了他们的眼。
“徐廷骅……”
他咬牙切齿,怒气似乎要将和这三个字一切都嚼碎,拆骨入腹。
阿茶皱起眉头。
徐廷骅再不正常,也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动手。
他让高手来这边,显然是为了万无一失。
这家人到底是谁?
长鹤为什么这么在意?
还有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是他的孩子吗?
那这对老人呢?
是他的父母?
阿茶随即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长鹤的神情并不像是悲痛,而是懊恼。
如果这是他父母,他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没有机会问出疑惑,因为长鹤先提出了要求,“帮忙把他们安葬后,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不必他说,阿茶也会这么做。
他找了一辆推车,把两人拉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上。
山上还有一座坟。
坟上没有碑。
他和阿茶一起,挖了新坟,把两位老人葬了进去。
新坟上立了一座碑。
阿茶敏锐地发现,新碑的主人,姓孟。
孟氏?
她转头看向那座无碑坟。
一个猜测让她脱口而出,“这是孟兰璋?”
那这两位老人就是孟兰璋的父母?
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阿茶脑子一片混乱,但又觉得很快要清晰起来了。
长鹤便是在这时,开口解释了一切。
“这是孟兰璋,那两位老人,是他的父母。”
他证实了阿茶的猜测。
“公主和他有一个孩子。”
什么?
阿茶眼睛都瞪大了。
晏安是和孟兰璋有个孩子,但是流产了。
这段故事她很清楚,因为她是帮晏安调理身体的人,知道她从那次后就伤了身体,不能生育。
那孩子是怎么来的?
莫非……
晏安和孟兰璋不止一个孩子?
这也太……
男未婚,女未嫁,私相授受,有孕不止一次……
阿茶是个行走江湖的女子,见识过很多类似的事,但这事发生在尊贵的公主和当朝大臣身上……未免太反骨叛逆了些。
更让阿茶不能理解的是……长鹤是怎么接受的这一切?
明知对方不爱自己,还要帮她报仇,守护她和别人的孩子?
是太爱到可以忽视一切,还是爱得太过自卑,还是太恪尽职守?
“公主把孩子养在宫外,是为了避人耳目,以免有不臣之人,朝孩子动手。”
长鹤顿了顿,“后来孟兰璋出了事,公主想方设法把他尸体运了出来,葬至此处,也把他尚在的父母安置在附近……”
阿茶欲言又止,反复了几次,还是道:“她让你知道这些,可见是非常信任你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
长鹤却没什么表情。
“不过,徐廷骅怎么知道……”
长鹤神情再次懊恼起来,“可能这几年都在跟踪我吧。”
自晏安离世后,他就很难再相信任何人。
为了保护他们,也就根本没有亲自来过此处。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给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寄去银票。
银票夹杂在不同的礼物中,时不时送往附近邻居家。
他们再以寄错为由,去邻居家拿回。
如果对方一直跟踪他,就很容易发现他做这件事的规律……
长鹤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
他曾经发现过几次,也都把对方处理了。
可能……
是在他防护最薄弱的时候,暴露的踪迹。
那便是每年的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