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识之......冕?”白染指尖轻触着那古老的符文,眉头微蹙。
【主人看得懂古代文字?】
“小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从哪来的。”白染轻声回答,目光依然凝视着机械表面那些深邃的纹路。
【也对哦。】
白染正在研究这台所谓的“编译器”。
帕米米早已请人为这台珍贵的远古造物进行了充能,也许是在当初鉴定时一同进行的。
虽说此代文明与塞拉的科技树有着天壤之别,但经过漫长岁月的考古研究,人们也已摸索出了一些塞拉科技中那些通用的规律。
帝国是个矛盾的国家,它们曾掀起种族战争,对远古机械无比执着,却又愿意向世界分享一些珍贵的远古机械研究成果和理论。
单是为这些魔导装置补充魔力,已不再是什么难事。
昔日,白染在辨识塞拉文字时还尚且有些吃力,只能勉强认得少许符号,但此前在阅读鱼博士的笔记时,因为法米纳对自己的眼睛施加了魔法,让白染能直接理解笔记的内容......
她将那些内容烙印在心里,牢牢记住。然后在法米纳的魔法褪去后,显露原本出的塞拉文字时,她便开始将记忆中的内容与之一一对照,逐步深入这古老文明的语言密码。 这份努力并未白费——至少此刻面对这台神秘的机械,她并非全然无从下手。
“看来帕米米请的古文明鉴定专家水平不怎么行啊......”
她轻声叹息,所谓的“编译器”只是一个错误的解读,与这台机械的真实身份可谓天差地远。
眼前这台造物由三个部分构成:一个终端、一张状似手术台的平台,以及一顶与终端相连的神秘头盔。
在塞拉的命名体系中,这台机械有着两个名字——它的真名为“智识之冕”,而另一个更为正式的称谓则是“意识灌输器IV型”。
有关其的作用,白染也已经有所了解。
也许这台机械内部的魔法结构非常复杂,但是白染却是能看懂的,至少能看懂这些密密麻麻的魔法组合在一起是在进行何种进程。
那些错综复杂的魔法回路在她眼中并非无解的谜题。
这并非她天赋异禀......没办法,有关魔法方面,自己有无敌的外置大脑渊星王冠,即便从没系统地学过魔法体系,但白染就是能搞懂这台机械里的魔法组合在一起是为了干啥的,这些魔法符文在她眼中却如同清晰的航标,指引着她理解这台机械的真正用途。
为了直接将“知识”灌输到意识体的大脑。
结合从阿比斯和鱼博士笔记中了解到的塞拉史片段,白染几乎不用思索就能想象出这台机械诞生的血腥背景。
这是一件战争的造物,塞拉人用它来速成战士,将复杂的战术与搏杀技巧硬生生塞进新兵的脑海;用它来批量制造专家,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高深的技术与工程知识。
这是一台用来速成预制人类的可怖机械。
而这项注定极具争议的技术,意识灌输器仅是其中的一环。
据帕米米说,这台机械并不是发掘自深渊。
那么它的来历就更加清晰了,这是一件遗留在地表的造物,出自那些在神战时期逗留地表的塞拉人之手。
当战火将理性与人性焚尽,他们开始采用这种有违人伦的手段,妄图在愈演愈烈的战争中寻得一线生机。
大批预制人类从培养皿中诞生,睁开双眼时便已经是成年之躯。他们的大脑被这台机械强行灌注了无尽的知识,如同被捣碎后重组的拼图,支离破碎却又勉强拼凑成形。
这些“人”的人格残缺不全,空洞的灵魂中唯有对献身的狂热在燃烧。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是谁、为何而生,就被推上战场,成为战争机器中可随时替换的零件,成为前线冰冷数字中的一个个单位。
他们没有完整的人权,没有选择的自由,甚至连作为“人”最基本的尊严都不存在,只是一具具被打上了编号的血肉工具,是战争深渊中永不枯竭的炮灰。
比起深渊依靠魔神进行的战争,地表的死斗更加残酷和歇斯底里。
白染凝视着眼前这台远古的造物,缓缓地从怀中取出阿比斯的遗骸。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每一根连接线都经过她细致的检查,生怕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会伤害到这唯一的存在。
当最后一根线缆与终端完美契合,白染松了口气。
时光荏苒,这台古老的机械沉睡了太久,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金属接口中细微的锈蚀。
随着按钮被在白染的命令下早已准备好的黯灭们按下,机械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仿佛远古的钢铁生物在沉睡中的呼吸。
陈旧的屏幕上浮现出混乱的花屏,斑驳陆离的电子雪花在暗沉的背景中跳动,如同无序的星光在黑暗深空中闪烁。
白染注视着这些光影的变幻,心跳随着每一次画面的跳动而加速。她的指节因紧张而泛白,生怕这台被她寄予厚望的造物会在关键时刻停止运转。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机械趋于稳定。
嗡鸣声渐渐平稳,屏幕上的雪花也开始规律地闪动,呈现有序的图像。
白染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仍在剧烈地搏动。
她很清楚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意识灌输必然伴随着未知的副作用与风险,更何况这台机械已经过了这么久,鬼知道会出什么意外的毛病。
那些警告她大脑可能会被烧灼、意识会被摧残的机械合成语音系统提示此刻在她耳边回响。
但这些威胁在她眼中,不过是通向真正了解阿比斯的路上微不足道的荆棘。
只要有一丝可能让她触及那遥远的往事,接受那些未曾分享的记忆,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继续下去。
她的意志早已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坚韧不屈。就算大脑会因此受创,她也有足够的把握让煞元修复血肉的受损。
此刻的她,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白染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那张冰冷的手术台。
金属台面在光线下泛着冷峻的光泽,仿佛一张等待献祭的祭坛。
她缓缓躺下,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渗透衣衫。头顶的机械臂缓缓移动,那布满线缆的复杂头盔如同某种远古的王冠,正在向她俯首。
无数细密的探针在她的太阳穴附近游走,像是某种机械触手,又像是渴望探寻灵魂的蛊虫。她能感受到每一根探针与皮肤接触时的细微刺痛,那是机械与血肉相融的第一步。
“小圣,外面的情况就拜托你了。”
【放心交给小圣!】
“开始吧。”她轻声说道。
黯灭们点击着屏幕,在进行无数个确认选项后,终于启动了数据灌输。
刹那间,无数陌生的记忆如同滔天的巨浪般冲入她的意识,这不是温柔的交融,而是强制的填充,是冰冷机械对血肉之躯的蹂躏。
那些片段如同尖刀,毫不留情地撕裂着她的神经。
她看到了时光长河中无数个碎片,那是阿比斯漫长一生的轨迹,却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机械般冰冷的记录......一切都在这一刻涌入她的脑海,意识在这暴风骤雨般的冲击中摇摇欲坠。
冷汗如同细密的珠子般从额头滑落。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指节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死死抓住手术台的边缘。即便有渊星王冠的保护,这般狂暴的数据洪流依然让她感到灵魂都在颤抖。
属于其他存在的记忆,在白染的脑海中浮现。
起初,那只是些模糊的人影,如同雾中的幽灵,飘渺而难以捉摸。
但随着白染的精神逐渐在这意外的冲击中找到平衡,趋于稳定后,那些身影却变得愈发清晰。
他们的轮廓开始凝实,如同从时光的彼岸中一步步走来。
他们是谁?
“伊博士,【智库】启动成功了。”
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光深处传来,却又清晰得仿佛就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