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掩面叹息。

    说人话还是太难为黯灭的结构了，那充当声带部分的黯灭已经拼了老命在那振动试图模仿人类的声音，最终效果却依然很诡异，几乎将“我不是人”摆在明面上了。

    名叫维可的少女脸色异常奇怪，但优秀的职业操守还是让她强忍耳朵的不适去回复黯灭伪装的审判骑士。

    “......您说的是牧场吗？”维可犹豫着开口，“先前确实有位黑骑士来公会发布过相关的任务，但请恕我直言，这个任务所提的事情相当罕见，我们从未听说过类似的消息......”

    白天确实有个黑色的怪异骑士爷来公会发布什么牧场的任务，但很多人都完全没听说过，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在黯灭骑士身后响起。

    “你在调查牧场？”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女仿佛突然刷新一般的出现在黯灭骑士的身后。

    那是一个，仿佛被死气所浸透的少女，像是死神一般，看起来就很不祥。

    少女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伪装成审判骑士的黯灭，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审视：“你是哪个教堂的审判骑士？”

    她很确信面前的骑士不是正常人，那不过是一群藏在铠甲中的怪物，竟敢大摇大摆地混入人群密集的区域，打探着关于【牧场】的信息。

    鬼知道这玩意打算干些什么，会不会是哪个恶魔或是邪祟势力派来搞事的。

    黑发的少女名叫奥萨，正是此前和锐恩在公会碰面过的黑之裁判。

    白染懵了，这是碰到行内人士了？这啥运气？

    还好，黯灭反正随便死。

    白染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继续享用着面前的甜点。在外人眼中，她不过是个坐在角落里、人畜无害的猫人族萌新冒险者罢了。

    这般想着，白染便让黯灭自由发挥了，反正黯灭闯下的祸，跟她白染能有什么关系？

    正好看看黯灭的自主人格发育的怎么样了。

    “你、知道、牧场吗？”

    看到这一幕，白染心中涌起一丝欣慰。不愧是自己的造物，即便在身份快要暴露的险境下，依然忠实地执行着收集情报的使命。看来黯灭是绝对会以自己的命令为最优先的，也有可能是祂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总之，很听话，是群忠诚且悍不畏死的修勾。

    奥萨没有立即作答。她微微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审判骑士”，仿佛要将其看穿。片刻之后，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啊，当然知道，”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跟我来。”

    ......

    黯灭被奥萨带出去了，白染倒是不咋慌。

    在接受了阿比斯的部分记忆之后，白染对魔神有了更多的了解。

    黯灭的自我意识觉醒，标志着她作为魔神的力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能够创造属于自己的眷属。

    不同种类的魔神在魔神眷属上存在不小的差异，比如那初代第三位魔神，IR-003达贡，这个虫型魔神能够拥有的眷属规模非常之大，只要给祂时间和资源，就能一人成军。

    而h-201，兔兔将军就没有任何的眷属，bd-001塔鲁也从来没有见祂创造过任何魔神眷属过。

    而自己的黯灭，则走了一条独特的道路。

    自己的黯灭很特殊，白染在此前砍伐秘纹灵木发现黯灭存在意识时就去尝试过，当她将黯灭打散重组，新生的黯灭竟保持着与原先几乎完全一致的意识。

    这个特性让她的眷属虽然数量固定，却拥有了某种程度上的不死性。

    此刻有了阿比斯的那些记忆，白染终于想明白了自己黯灭的真面目。

    在此之前，她只以为黯灭是一团总量固定的流体物质，伴随自己力量的增长而让总量变多，但......在发现黯灭的意识固定是那一批后，她意识到黯灭其实更像是一个成员数量固定的族群，伴随自身的成长，这些黯灭的每个成员也在同步成长，这才看起来像是黯灭的总量在提升。

    其实是它们长了个头，所以看起来变多了。

    也就是说她的眷属永远是那一批，只要自己不死，祂们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所以这批伪装审判骑士的黯灭就算死了，代价也不过是消耗一些煞元就能重新召回来，可以随便作死换取信息。

    也正好能试探一下这个未知审判骑士的底细，这家伙一看就不简单，杀的人比自己好像还要多。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奥萨离去的背影。根据白染的经验，这种气质出众、周身笼罩着神秘气息的美少女，往往都不是普通角色。更何况，一身漆黑的装扮，连头发和眼眸都是纯黑色， 说不定这位是个没见过的黑之裁判呢？

    毕竟锐恩也是穿的黑不溜秋的。

    这般想着，白染一边感知着黯灭那边的情况，一边用金币去打探诸如哪里魔物泛滥的消息，她不咋差钱，也没有什么冒险者能拒绝金币的诱惑。

    “这边这边，听说北边森林最近......”

    “不不不，要说魔物，还得是西区的......”

    看着这些为了多赚几点钱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冒险者们，白染不禁莞尔。啧，有钱就是爷啊。

    唉，钱还真是个方便的东西，自己也算是个富婆了。

    至于另一边......不出意外的，奥萨直接动手了。

    白染知道，审判骑士都是一群嗅觉灵敏的家伙，邪祟的存在形式千奇百怪，他们这个群体对非人存在的感知异常灵敏，应该是察觉出了黯灭骑士的异常，所以奥萨引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打算扼杀掉这个隐患。

    她变出了一把漆黑长剑，剑锋如闪电般劈向黯灭的面甲。

    “让我看看你是个什......”

    话音未落，奥萨的瞳孔猛地收缩，在她面前，那道被劈开的面甲后面，是一团漆黑粘稠的、蠕动着的不明物质。

    那诡异的物质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令人毛骨悚然，却没有任何的气息——不是生者的气息，不是死者的气息，甚至连邪祟都会散发的那种不祥之气都没有。

    它就这样存在着，仿佛只是一团单纯的、毫无生命的物质， 但它会说话。

    “你、知道、牧场、吗？”

    它们振动着，发出那诡异的声音，孜孜不倦的重复着这句话，一字一顿，仿佛破损的音乐盒在不断重复着同一段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