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郡，荒村。
“世子，周围已经有兄弟们警戒，并无人接近。”
“此处荒村是我们自家兄弟往来赶路时的歇脚之处，平时连商队都很少经过这里。”
段风救下古烈锋等人，由卢定保引着换了一处荒村休息。
现在天色没亮，谁也不知道江家是否还有后招，再加上古烈锋的身份敏感，此时直接走官道大路都不一定安全。
古烈锋看着段风的手段，井然有序地分配警戒，燃起柴火煮些简单的粥食，并分予自己受伤的兄弟，心中不由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世子真有治军之能，传言不虚也。”
段风现在名声大噪，郦阳已经流传着他立下功勋的各种版本，可是南安郡到底是偏于南海，北边的消息传到这里时间既长，也更加失真。
古烈锋也是刀头舔血杀过来，对于太过夸大的传言，他们本能地不会相信，只以为是朝廷替这位六世子立威才编出来的。
今夜，他却是亲眼见识到了段风的武艺和手下纪律之严，对比自己的兄弟跟着他几乎被人全灭，心中自然大为感慨。
“现在古兄不再怀疑我的身份了？”
段风亮明身份的时候虽然帅气，可也不代表着古烈锋直接信了，一路上没少用言语试探。
可惜，世上有些事情便真的如此之巧，堂堂镇阳王府六世子，就是把他这个海寇给救了下来。
古烈锋脸上一红。
他行事向来恩怨分明。
段风逼退强敌，救他性命，他本是不应该对人家偷偷试探的。
“咳，六世子见笑了，你救得我众兄弟性命，若有差遣，古某乐于遵从。”
“那段某就不客气了，有几个问题确实需要古兄为我解惑。”
“其一嘛，据我所知，古兄在海上也算有些名声，寻常海寇皆敬畏之，为什么会落到这番田地，而且还被江家给盯上了。”
此事乃是古烈锋心中之痛，听他询问，脸色不由露出痛苦之色。
“某本为海寇，在海上讨生活，也曾做过……与朝廷作对之事。”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但古烈锋还是把这些话说在前面。
自古官贼不两立，段风救他性命，便是最后要处置了他，他也没什么怨言。
“刚刚世子说，在下在海上略有薄名，实在是抬举古某了。”
“我虽然自信武艺，但是在海上最重要的反而是抢掠的本事，这方面，我却远不及其他几位老大。”
“不过若仅是如此，大家生活还能过得去，无非是比其他海寇清苦些罢了。”
段风听到姗姗道来，并没有半点不耐。
据他的说法，那时海上的情形还算平静，而且除了穷凶极恶的几股海寇，大家也只是打打海商的主意，不敢与大虞水军硬碰硬。
那与现在的海上形势相差很大，中间必定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果然，古烈锋脸色阴沉地续道：“那时兄弟们也没什么危机感，都觉得大海茫茫，既然大虞大梁等的官军奈何不得我们，其他的海寇同样无法抓到我们的踪影。”
“可是，自前两年开始，局势发生了变化。海上突然崛起了两股势力，相继收服或者暗中结盟了多股海寇，不服从加入他们者，都会受到他们的追杀。”
“哦？”
段风虽然料到海上必是出现了什么野心勃勃之辈，但是他们崛起的方式与海上环境以及现在的海寇形势似是有所出入。
“古兄刚刚不是也说，大海茫茫，他们怎么可能找到古兄所在？还将你们迫害至此。”
“而且依我观之，古兄绝对不是那种被人家杀到门前，还不还手的人吧？”
古烈锋苦笑摇头。
“所以我刚刚才说，六世子太看得起我了。古某面对人家的逼迫，根本无从反击，只有挨打的份儿。”
“大海固然茫茫，但是我们海寇却总需要落脚之处，还需要有门路获得补给，如此便是有迹可寻，再加上有人出卖，便……”
段风对于他这样的说法并不能满意信服。
对于海寇们的弱点，他早就想到了，由他来对付海寇，也肯定会顺着这条线来想办法，达成伏杀的目的。
古烈锋便是头脑再简单，做了这么多年海寇，人家能以此伏击他，他就想不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根本做不到！”
古烈锋也很懊恼，可见他之前有多么憋屈。
“那两伙海寇，竟是根本不需要得到陆上补给，而且势力一天比一天壮大，还有大量的金银物资来收买其他海寇！”
“若是我能抓到他们补给之地，哪怕先让兄弟们登岸逃走，我自己拼了性命，也要去杀个痛快！”
“不需要岸上补给的海寇！”
姜瑶和卢定保听得无比震惊。
若非他们看得出来古烈锋应该是那种不屑地扯谎，更不会对自己的恩人扯谎之人，肯定不敢相信这些话。
段风却是目光一凝，叹道：“我预想中最坏的情景，还是出现了！”
姜瑶愕然道：“六哥，你真的相信有那样的海寇？”
更震惊的却是吐露实情的古烈锋。
他的性子，虽是不喜别人怀疑自己所说的话，但他心里也清楚，像姜瑶和卢定保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段家六世子这是何意？
他早就预料到海上形势的变化？
吹，吹牛的吧？
“若是我猜得没错，迫害古兄，还有整合众海寇的势力，一者来自东方，一者来自南方，对否？”
古烈锋神色一震，点头道：“正是如此！”
“其中一股势力乃是东乡幸太郎，乃是海寇中的倭寇之属，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普通海寇本是与他们关系较为疏远，可是他们这次来势汹汹。”
“通过收买，打压，暗杀等手段，现在倭寇竟一跃而成为海寇中的第一大势力。”
“另外一股，之前名声不显，其老大号铁笔踏浪，运气竟是极好，在南海某岛发现了个大银矿，而且还结交岛上土人。”
“像他这样既有钱又有兵的海寇，扩充实力非常容易，又得到了海上巨寇洪天的支持，现在已经成为唯一可与东乡幸太郎叫板的海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