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常自在回到房间之时，却发现自家世子竟然并没有耽于女色，早早地就把那名侍酒女子打发走了，不由得老怀大慰。
世子果然是成熟多了，既是不远千里来到了大莽皇朝，自然以正事为重。
在这边找些侍酒女子，倒不算多么荒唐之事，更不会传回大虞，传至镇阳王的耳中，但毕竟会影响三世子的形象。
“常自在！”
他正乐呵呵地想着，突然听到三世子隐含杀气的冷喝。
“呃，世子殿下，老仆在。”
常自在浑身打了个颤，只觉得三世子看向自己的目光极是不善。
可是，他一路之上忠心服侍，也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三世子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如此？
刚刚还好好的呀。
三世子冷冷地瞅了他半天。
不过，段佑现在虽是狂怒，却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刚刚确实是怀疑常自在会不会也已经被倭寇们收买，才会如此“恰巧”地找了倭寇的头目霞姬跑来服侍自己饮酒。
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层怀疑。
常自在在常家已经有数十年，常家向来待他不薄，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否则不会被常家挑中辅助自己。
而倭寇在大莽境内渗透多年，自己又是打着旗号前来，他们稍作布置，便有可能换个身份潜到自己身旁。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够谨慎罢了。
“常伯，以后所有服侍于我的人，只挑选咱们从大虞境内带来的常家仆人，不需要外人，更不需要侍酒女子。”
段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下了新的命令。
常自在虽然奇怪他的态度转变，不过这条命令倒是好事。
三世子不需要自己劝谏便迷途知返，常自在连忙答应下来，心里还想着等回到大虞之后，一定要把世子这些变化告知三夫人，想必三夫人与常家长辈们必定高兴。
段佑虽是打消了对常伯的怀疑，但心头却也升起新的疑惑。
说到底，他虽然暗中联络海寇，希望以海寇之力来平衡汪四渎的水师对于老大的支持。
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委托海寇对段禔的船队进行袭击。
那到底是何人与倭寇串联发起了这次袭击？
段佑可不会天真到以为倭寇真的是先帮了自己，然后才找机会向他索取回报。
那可是有真正的水军船队护送的商船，倭寇必须要以硬碰硬地跟水军打上一场，纵使获胜，段佑也不相信他们能做到毫无损伤。
而且，他们更需要获得准确的情报，才可能完成截杀，发起突袭。
再加上霞姬刚刚代表倭寇向自己索取的“报酬”，让段佑的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现在有些后悔，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与倭寇联手！
可惜，向来是上贼船容易，下船可就难了，特别是倭寇已经表现出令人惊惧的实力，假如他现在真的反悔，能承受得住倭寇的强力报复吗？
……
段禄同样没想到倭寇的战力如此强悍，不仅借着自己提供的情报，成功伏击段禔船队，更是阵斩水军大将。
此事必定会让汪四渎对段禔更加失望。
虽然还不至于直接动摇汪四渎对于段禔的支持，可是之后汪四渎再分军护卫段禔的商船，就得思量一下了。
汪四渎手中的军力也是有限的，他还要负责整个大虞海岸线的安全问题，再者，若是军力像这样一点点被海寇吃掉，必定会连累到汪四渎自己的权威和在朝中的话语权。
“哟，现在我们的计划顺风顺水，四世子殿下竟还如此忧虑，莫不是对我们的合作还是没有信心？”
霞姬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刚刚以酒女的身份潜入，胁迫三世子答应她倭寇的条件，紧接着又过来与四世子见面。
由此也可见霞姬在倭寇势力中的地位，能代表幕后的“将军”全权临机处置一切。
段禄却是没有段佑那么好说话，明知道霞姬的实力，依然冷言冷语。
“海上之战，确实令本世子对你们的实力刮目相看，但你们倭寇的实力皆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上，你让我如何高兴得起来？”
霞姬一愣，刚刚的嬉笑神态收起，换上了一副冷笑的面容。
“四世子还真是贪心不足啊，难不成在你心中，竟是想直接把我们的势力收入麾下？”
段禄淡然道：“我没那么蠢，莫说我只是大虞的世子，就算合整个大虞和大莽的水师，也未必能收服你们。”
“到时候，是把你们收入麾下还是养虎为患，谁能保证？”
霞姬收起轻视的表情，从容地道：“既然四世子知道这一点，那还有何不平，你我皆是互相利用而已。”
“现在我们已经如约重创汪四渎的水师，三世子也乖乖听话，却不知四世子又当如何报答我们呢？”
霞姬毫不吝啬地展现着自身“优势”，轻轻靠向段禄。
她早就已经摸清了段禄的深浅，根本不怕他能以武艺威胁到自己。
段禄不为所动，既没有要跟她动手的意思，也没有被她的美色迷惑到半分。
“交易的基础在于互有所需，互有所得，倭人不至于连这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吧？”
霞姬洒然道：“奴家正是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才来向世子索取，有何不可吗？”
段禄神色转为冷厉，一股足以威慑霞姬的气势自然散发出来。
“你刚刚所言，有一处大误！那并不是汪四渎的水军船队，而是我大虞水军！”
“你，你这是何意？”
“若非我提供准确的情报，凭你们怎么能截杀到全力警戒的大虞水师？单是此一情报，便算是你们的索取！”
“之后，你们重创大虞水军船队，虽是对我有利，但对大虞不利！这岂能算作是对我的报酬？所以，从利益交换的角度来说，现在是你们倭寇欠我更多的利益！”
霞姬神色变幻。
她万没想到，段禄现在在镇阳王府几位世子之中，名声不显，处境最差，却还能不被自己美色诱惑，也没有被她言语胁迫。
单此种表现，确实更胜过那个三世子。
她临行之时得到将军大人交待，此时万不能真的与段禄翻脸，将来要如何选择，还需要再观察两名世子的表现，选择对倭人最有利的。
面对四世子的“不听话”，她必须先克制内心的情绪，“纵容”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