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舒默默的点点头,“皇上说的极是,只不过说句不当说的话,准噶尔的英格可汗年纪都能当朝瑰公主的祖父了,
公主花朵一样的年纪,嫁给他实在是委屈了。”
她的声音委婉动听,让人听了便不由得心生不忍之意。
这是她精神力强大到了一定程度的外在表现。
果不其然,便见胤禛闭上眼拨弄着碧绿的佛珠串子,眉头紧紧蹙起,眉宇间透着些许惋惜。
若是旁人说这句话,少不得要被胤禛训斥一句妇人之仁,可夏舒说起此事,便让胤禛不由自主的听进了心里。
胤禛睁开眼,便见夏舒正静静的看着他,神色安然祥和,
不由心中一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夏舒展颜笑了笑,在殿中优雅到踱了几步。
“皇上明察秋毫,臣妾不过同是女儿家,心疼公主命运多舛罢了,
便是身处后宫,闭目塞听,臣妾也曾听过关于准噶尔的些许传闻,
那英格可汗不仅老迈,而且后内围之中,女奴甚多,他整日混迹在女奴之中,只怕命不久矣,
而其膝下诸子中,唯有摩格能力与威望并重,最有希望登上下一任可汗之位,
若是和亲,与其与年迈昏庸的英格可汗联姻,不若嫁给他的儿子,岂不是更有利于两国的和平安定?”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朕怎么没听过此事?”胤禛疑惑道,看的出来他有些意动。
“不过是民间的小道消息罢了,准噶尔来了使臣,京中对异邦之人本就颇为敏感,
臣妾的宫中有个小黄门家里就有人被内务府分配到了使臣居住的驿馆那伺候,这才打听到了此事。
那使臣中,很是不把奴才们放在眼里,说话都毫不避讳呢。
暗地里许多人都听说了此事。只是事不关己,所以也就并无甚议论之言,
毕竟,对他们而言,牺牲一个公主,不管嫁于何人,总是达到了目的,咱们却不同。”
夏舒含笑看着胤禛道,“皇上仁慈友爱,心念这位未出嫁的幼妹,自然要多考虑一些。”
“你说的不错。”胤禛深以为然的点头。
不要以为胤禛抄起家来毫不手软,得罪文人无数,也得了个“抄家皇帝”的恶名,便以为他就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了,
恰恰相反,他是极其在意自己的名声的,
毕竟专门出书向百姓解释自己恶名由来的皇帝也屈指可数,可以说只有他一个了。
夏舒这话可以说是说到了他的痒处。
“此事准噶尔部刚刚提起,朕还需要好好思量,从长计议,毕竟他们并未提及摩格王子的名字。”
“皇上说的在理,臣妾听说英格可汗的膝下有数位王子,
这摩格不过是女奴所出,只是能力出众,屡立战功,这才让英格可汗青眼有加,给了他部族发展势力。
如此另眼相看,让嫡出的几位王子颇为不服呢。
他的汗位虽遥遥可望,可是,想来也不会嫌自己身上的砝码更多才是。”
夏舒说完便欠了欠身,温婉的低头,“臣妾多言了,今日说这许多不过是为了皇上、也为了朝瑰公主多考虑了一些,
皇上英明,手下又有群杰,想来也能处理的更妥当才是。”
胤禛站起身,走了过来牵起夏舒的柔荑,又摸摸她的脸庞,
“你说的很好,不必担心。朕心中有了些想法,便先回养心殿了。”
说罢便在夏舒的目送中,吩咐苏培盛唤来轿辇,在众人的簇拥下,乘坐其中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之后的时日,夏舒派李秀甫去前头打听消息,得知皇上对准噶尔的求亲一事虽一口答应,同意朝瑰公主下嫁,却并未松口何时进行下一步,
任使臣几番询问,也只好吃好喝招待着,态度是给足了,却并无实际举动,
可奇怪的是,那些使臣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急切问询后,仿佛得了指示,对此事的问询开始懈怠起来,
每日不是参加宴饮便是在驿馆饮酒作乐,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将近年末,准噶尔传来消息,英格可汗暴毙,摩格成了新的汗王。
使臣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在朝堂上禀报此事,并为摩格可汗继续求娶朝瑰公主。
胤禛欣然同意,同时吩咐礼部和内务府为公主被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