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人可曾去看过现场?”
时萱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直接开口问道。
刺史也对是时萱的直言不讳心有准备,当即就摆出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心痛说道:“下官三天两头就要前往灾区监督赈灾情况,哪里不知道如今百姓疾苦,下官也是寝食难安。
时萱看着一脸忧愁的刺史,顿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么刺史大人也知道百姓每日只吃一顿粥水,那粥水里的米粒连锅底都铺不满?”
那刺史显然也没有想到时萱已经看过赈灾现场,当即感觉自己心慌了一瞬,而后开脱道:“大人请听下官解释,朝廷拔下来的银两下官一部分拿来发放粮食,另一部分留着之后的灾区重建,毕竟之后安抚百姓朝廷也要重国库拨款,下官就想着为皇上分忧,银两都用在刀刃上,不该在其他小事上浪费。”
时萱轻轻点了点桌子,寂静的前堂里只余下了一阵清脆的扣击桌木的声音。
“刺史大人觉得让百姓吃饱饭是一件小事?”
刺史当即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偏颇,正想继续解释,然而时萱完全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朝廷拨款,大人既然收到了灾银,那每一笔开支都应该有记录吧,本官也不欲多说,刺史大人将账本给本官拿来,本官自己看便是。”
刺史顿时眸中划过一抹精光,他可不认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看得懂他的账目,当即向身后的师爷使了个眼神。
师爷跟刺史共事了这么多件,哪里不知道自己家大人的意思,当即没有犹豫,将他一直携带在身上的账本递给了时萱。
“钦差大人,请过目。”
时萱接过账本,顿时脸色的随意收敛了起来,专心致志,一目十行看起了每一笔账目。
一旁的刺史也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看着时萱飞快浏览账本,也以为时萱不过是徒劳无功,正在他得意地跟师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却忽然看到时萱指着账本上的某一处问道:“刺史大人将其中二十五万两用于重建堤坝和百姓房屋,剩下的八万两用于发放安家落户,那么刺史大人现在进展如何。”
原本得意洋洋的刺史顿时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这只是他为了将这笔钱的去路交代清楚随便写的理由,他可完全没打算真拿这笔钱去做这些事,但是如果让他实话实说,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见刺史大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说道:“这......这些天下官一直都在忙着救济灾民的事,一时之间还顾不上其他,而且如今要派人去外州城召集工匠耗时太长,而且未必有人来,这事下官也一直很忧心。”
时萱看着低头不敢看她,额头微微流着冷汗的刺史大人,也是看破不说破。
“刺史大人果真是忧国忧民,有大人这样的父母官真是百姓的福气。”
刺史顿时僵硬地笑了笑,还不等他放下心来,就听见时萱说道:“大人治理水患,也不必舍近求远,珍州能工巧匠不少,若是组织起来修缮堤坝或许更快高效,而且修缮堤坝该花的工钱也能落进百姓的口袋里,可谓是一举两得。”
刺史一听,还想垂死挣扎让时萱放弃。
“大人有所不知,珍州城之前负责水利工程的陈大师年事已高,恐怕无法出来主持工事,而且不怕大人笑话,珍州如今却是没有人能担任修堤梁,通沟浍,行水潦,安水藏的水官一职。”
时萱看着就差没说让她放弃的刺史,假装听不出她话语中的阻挠之意。
“刺史大人不必担心,本官对于水利一事略懂,但是解决珍州水患还是可以一试的,刺史大人只需配合即可。”
“刺史大人这样三番两次阻挠本官决定,莫不是不想尽快解决水患,帮助百姓重建村庄?”
被时萱这一个罪名压下来,刺史顿时吓得连连摆手。
“钦差大人别误会,下官自然一心为民,大人尽管吩咐下官便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配合。”
时萱看到刺史被她吓得直哆嗦的样子,心中哼了一声,而后不容拒绝地说道。
“那便从今日开始,赈灾的粮食改为一日两餐,不许掺杂野菜,要稀饭不许再出现清汤寡水的样子。”
“府衙再出一张告示,招募治理水患的壮丁,管一日三餐而且每日工钱十个铜板,做事期间所有人要听指挥,闹事者永不录用。”
时萱每一句都像是在刺史心上落刀子,因为时萱每一条都是针对现在赈灾的弊病,但是每一条都需要用到银两。
这也代表着那些还没有在他口袋里还没有捂热的银两不仅要全部退出去,一旦被发现有缺少的,很可能他还要从他自己的私库里走。
刺史坐在椅子上,身子都是颤抖着。
他真的是看眼了,原本以为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羊羔,没想到居然是只狡猾的狼,不仅让他一分钱没捞着,说不准还要倒贴。
一时间,刺史只感觉自己两眼一黑。
“刺史大人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身体不舒服那就先回去休息吧。”
刺史顿时被时萱说得一阵气结,但是他也不敢对着时萱发难,只能憋屈地起身向时萱请退。
“钦差大人实乃国之栋梁,下官佩服,下官身体不适,请允许先告退。”
时萱忍住心中的戏谑,十分善解人意地抬了抬手。
“刺史大人好好休息,明日就要劳烦大人了。”
看着刺史快步离去的背影,时萱冷笑了一声,也起身离开了府衙。
原本钦差前来,当地官员要接待的,但是现在刺史被时萱刺激得够狠,都忘了这回事了。
时萱也没在意,打算随便先找家客栈落脚。
“云来客栈,那就这里吧。”
时萱刚踏进客栈,没想到一进门竟然看到一个熟人,愣了愣,但还是友好地上前打招呼。
“小侯爷,许久不见。”
来人看到时萱,却是不悦地将头别到一边,一脸桀骜。
“怎么哪都能看到你,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