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嚯子开着车子，一路晃晃悠悠的，刚驶到院门口，就瞧见楚清和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从门口迈着大步走将出来。

    二嚯子赶忙打开车门，一路小跑到楚清和面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叹了口气，“这就走啦？和沈哥说了不？”

    楚清和眼睛微微一斜，瞥了眼他放在自己肩上那只手，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般拍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嘴角往上一挑，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羁，

    “江湖再见，小爷我要问道清城山去。那清城山可是个好地方，听闻山上有道法高深的仙人，小爷我定要去讨教一番。”

    二嚯子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也跟着笑了一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咧，哪天跑业务去观里看看你。说不准你二爷我到时候也跟着沾沾仙气儿呢。”

    楚清和嘴角微微一扬，笑了笑，旋即攥紧了拳头，朝着二嚯子用力地碰了一拳，朗声道，

    “行嘞，真不愧是哪都跑儿。我就纳了闷儿了，你这两条腿啊，啥时候能歇一歇呢？”

    二嚯子双臂环抱于胸前，脑袋轻轻摇晃，嘴里说道，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我啊，就得负责挣钱养家，我那宝贝猪呢，就只管貌美如花喽。”

    楚清和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洒脱地摆了摆手，一边抬腿就向前迈去，那步子迈得又大又疾，口中喊道，

    “走咯，不用送了。”

    忽然间，他的目光瞥到车窗里的江稚鱼，少女正静静地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微微一怔，随后缓缓勾唇，那笑容里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再见咯。”

    江稚鱼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像个小人机似的，眼睛木然地看着楚清和，过了一会儿，才缓缓举起手，那只手白皙纤细，在空中摆了两下，声音冷淡地说道，

    “再见。”

    楚清和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叹，小没良心的小鱼。

    随后他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大步流星地走了。

    二嚯子站在原地，眼眸紧紧盯着楚清和的身影，就这么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彻底被道路尽头的黑暗吞噬，这才缓缓地把视线挪开。他转身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

    “这小子，向来都是这般风火性子。”

    江稚鱼则不紧不慢地打开车门，慢悠悠地下了车，然后像个幽灵似的朝着屋子走去。

    她刚刚走到内厅，就看到沈既白站在饮水机旁。那饮水机咕噜咕噜地响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沈既白则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

    江稚鱼轻轻垂下眼眸，像一只怕生的小猫似的，经过他身边。就在这一瞬间，他却倏忽起身，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手，那轻轻的触碰让江稚鱼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地抬头，却只看到他清冷的背影。那背影挺拔而孤寂，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江稚鱼轻轻抿唇，心中想着，应该是不小心的吧。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伸手关上房门，那关门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她缓缓走到床边，然后像失去了支撑一般，慢慢在床上躺下，静静地望着天花板，缓缓叹了口气，那叹气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惆怅。

    她的眸色幽幽波动，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了接受治疗的那一天。

    那天。

    她紧紧地盯着浮笙，眸子里透着一股执拗劲儿，

    “代价是什么？”

    那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浮笙缓缓地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是风中的烛火，轻轻摇曳，

    “你身上有着他的气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江稚鱼不假思索地指了指挂在身上的兰草香囊，可浮笙却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江稚鱼疑惑之际，浮笙手中突然变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朝着江稚鱼的心口猛地刺去，江稚鱼眼眸微睁，闪躲不及，匕首触碰到心口的刹那，一道刺目的金光闪现，那金光仿若有生命一般，直接将匕首炸飞出去，匕首深深地嵌入到了她身后的那堵墙面之中。

    浮笙皱了皱眉头，轻轻揉了揉手腕，仿佛刚刚那股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她的手腕有些不适，她轻声说道：

    “他在三千年前把他的半边魂力给了你。”

    江稚鱼听到这话，心口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微微一滞。她轻轻瞥过淡淡消散的金光，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眼神里划过一丝迷茫，

    “三千年前？”

    三千年前的记忆像是被重重迷雾所笼罩，江稚鱼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着一般。她紧紧地捂着脑袋，身体微微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息，想要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天道无私而又自私，天若有情则无私，天若无情为了平衡世间则必要舍弃什么，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制衡下的守恒。”

    浮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着复杂的情感，似是怜悯，又似是无奈。然后缓缓转身，看向那只静静停在一旁的木雕小鸟。她小心翼翼地将木雕小鸟拾取，放在手中轻轻抚摸着，那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眸眼，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的声音淡淡的，

    “沈既白远离你，是因为天道不允许他动情。司法神是天道制衡的重要棋子，天为了大业必须要舍弃你，这就是它的无情和自私。天道需要用好这颗棋子，而棋子唯一的牵制就是害你，利害很明显，舍其一就可，所以他越是靠近你，你就越危险。”

    江稚鱼蹙眉，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之前的种种画面，还有自己触碰到溯洄镜那诡异的刺痛。

    “但他还是靠近了你，违逆了天道，所以，这就是相应的代价。”

    浮笙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抬起手，轻轻一挥。刹那间，灵力从她的指尖涌出，如同灵动的丝线一般向四周蔓延。随着灵力的波动，面前原本平静的景象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迅速地变换起来。

    光影交错之间，一幅画面渐渐清晰起来。那是沈既白在浮屠境所经历的一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