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当时接家妹来京时,咱们便约法三章,叔婶留下的田庄铺子一律交由您打理,待家妹长大后自行归还。”
“当然了,在对于家妹的抚养一事上,我们沈家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叔婶尚在时,田庄商铺除去成本人工,每年尚有数万盈余,老夫人岁数大,精力肯定不如叔婶,所以谨时也不多算,只说每年盈利一万两。”
“所以十年过去,不说多的,十万余两白银还是有的,这些银两,莫说是一个小姑娘了,便是一个普通的大家族也能养得起了。”
“老太太,谨时在此先谢过您的教养之恩。”
针落可闻的大厅里,男子清朗的声音娓娓动听,语气平缓,可话里却透着寒意。
一旁的沈谨言沈谨季跟着沈谨时朝老太太行了一礼,等老太太挥手应了,才又重新坐下。
“几位哥儿客气了,萋萋怎么说身上都流着侯府一半的血,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几位出自江州沈氏的公子,无论容貌气度又或是言谈举止,都让人挑不出一处错来。
饶是晓得他们是上门问罪的,可他们谦逊有礼,老太太想发火都找不到由头。
“莫说应不应该这话,家妹姓沈,那自然是要沈家来抚养的。”
“谨时来京都之前祖父有交代,这些年田庄商铺的盈利便做为家妹这些年的支出。”
“如今家妹已及笄,论理是该把田庄商铺交于她手中了。”
沈家二爷留下的田庄铺子,每年盈利老太太心中都有底,对方说的确实不多。
按理来说是该还回去了,可一想到每年要那么些银两,老太太心中便像被针扎了似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田庄商铺她都交由娘家人去打理了,若要交还回去,娘家人决计不会答应。
到时候闹起来,她这些年明里暗里补贴娘家的事指定被抖搂出来。
若是老侯爷还在,她倒是不怕,可如今儿子早就对愈发少的例钱颇有微词,若是晓得了这事,这掌家之权,她肯定要交出去的。
思及此,老太太愈发觉得不能轻易把田庄商铺还回去了。
“哥儿说得在理,按理说也是应该交到沈七手上了,可她年岁还小,又不曾接触过这些,若是交到她手上,她怕是打理不了。”
“这就不用老夫人操心了,祖父从江州送了好些个账房先生过来,那些帐房先生在江州颇有名气,从业多年,手下商铺不曾亏损过。”
“谨时知道一时之间让老太太把田庄商铺交还回去也太过为难了,这样啊,谨时便擅作主张,多给老夫人半个月时间。”
“老夫人也莫要推诿,半个月后我父亲便会从江州进京,我父亲的脾气想来老夫人也是见识过的,我想老夫人应当是不想我父亲亲自过来的。”
“好了,谨时叨扰半日,如今也不耽搁老太太整理了,就先回去了,家妹既然不便见客,那谨时过几日再来。”
语毕,沈谨时起身告退。
他一顿好说,丝毫不给老太太拒绝的机会。
等人走了,老太太猛地喘几口气,见婢女不识趣地凑上前来,直接挥手打翻了婢女手中的茶。
“嬷嬷,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虽然沈家不要这些年的盈利,可沈七的田庄商铺她早已变卖了不少,若是真还回去,她得把整个侯府掏干。
老嬷嬷站在一旁,心中也极为焦急,可对方有理有据的,若不是不还,那侯府以后如何还能在京都立足啊。
沈谨时兄弟三人出了前厅,却并未直接离开,还是坐在雨亭里,差人去唤沈萋萋贴身伺候的仆人过来。
林嬷嬷原就来前院打探消息,听到招唤,忙抖抖身上的风尘过来。
“老奴请几位少爷的安。”
沈谨时打量着躬身站在跟前的林嬷嬷,见她整个人干净利落,眉眼坦荡,心中倒是对素未谋面的顾庭殊多了两分好感。
虽然以前对方从没有帮助过七七,可自他帮了七七后,沈家承他这份情。
“这儿只有我们四人,嬷嬷可以老实交代七七到底去哪儿了吧!”
他一开口就是肯定的语气,让林嬷嬷不由得一惊。
姑娘出门一事极为隐秘,就连老太太都不知道,也不晓得为何沈大少爷就那么肯定。
“嬷嬷还是莫要想说法还糊弄我,我既然这么问,那就是肯定七七不在府中了。”
“你若老实说还好,若是胆敢欺瞒,那么待顾庭殊回来,我定会与他算这笔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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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嬷嬷就当真老实交代了?”听到这,金宝高呼一声,直接打断了林嬷嬷的话。
林嬷嬷一掌把她凑近前的脸推开,顺道给她送了个白眼。
“瞧你这大呼小叫的样,我再怎么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可能老实交代呢。”
林嬷嬷说着就长叹了口气,拉过沈萋萋的手低声道:“沈大公子这般聪慧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老奴都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呢,他就已经把所有东西都猜到了。”
“姑娘啊,这些日子可受苦了,瞧瞧这张小脸,都没有一丁点的肉了。”
“这次回来就不要两出去了,在家让老奴给您好好补补,一定要把丢掉的肉给补回来。”
她话语跳转太快,刚刚还说沈谨时的事呢,一下子就跳到沈萋萋身上去了。
金宝还要再说,就被张嬷嬷打岔了,“可不是嘛,姑娘这些日子可受大罪了,瞧瞧这一身皮肤,都被烈日晒黑了不少。”
“原本白玉似的美人,这儿都快和这两个皮妮子一个样儿了。”
金宝银宝:………
她们怎么了啊?她们也白着呢。
再说了,她们睁大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再怎么看姑娘都还是那个姑娘,除了精神差了点儿之外,就还是那个姑娘嘛。
“老奴去瞧瞧银耳燕窝羹好了没有,你们两个快带姑娘去洗漱,赶了那么久的路,姑娘肯定很想休息了。”
沈萋萋还在沉思,就被高声应了的金宝半抱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