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义不是不害怕，听到李芃这么说，他的五官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霜，“微臣可以接受，但求公主再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想给家中留些银子，让弟弟妹妹能读书。”

    京官的俸禄不低，从李聿安开始就‘高俸禄养廉’，效果还不错，至少京城这边，品阶较低的官员过得好了些，下面的百姓也少了很多克扣。

    李芃反而默了一会，“你明明很喜欢这些，喜欢那个宅子，喜欢京城的富丽堂皇。”

    “微臣是羡慕。”孙成义回道，“微臣从未见过这些。母亲曾说过，微臣的祖父多么多么有脸面，以前祖父在的时候，家中是如何如何辉煌，可来了京城，才发现，母亲说的，不及京城万中之一。”

    李芃叹了口气。

    一场谈话，在孙成义的回忆中结束了，李芃直接起身离开了茶楼。

    “姑姑打算留他多久的性命？”李君悦拉着李芃的手，问道。“什么？”李芃有些不解。

    “他不是说他可以去死，但是想留些时间攒银子么？”李君悦愣愣地说道。

    “他这个故事，肯定不止给我一个人讲过。”李芃说道，“他说的那么流畅，他的直属官员，淇州当地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孝顺母亲，关怀弟妹的好人。”

    “那怎么了？”李君悦问。

    “为上者，任意处死百姓口中的好人，不仅不会起到堵漏的效果，还会让百姓更加哀声怨道，连这样的好人，京城都容不下。”李芃说道。

    “悄悄地处理了不就是了。”李君悦没觉得有什么，“我做错了事，不想让爹爹娘亲知道，都是和奶奶一起悄悄处理了。”

    李芃弹了一下李君悦的脑袋，“这是一条人命。”

    李君悦被弹的生疼，泪水都流了出来，“是，姑姑。”

    不等方予歆有什么动作，赫连穗岁突然不难过了。

    这天早上起来，赫连穗岁打扮好，陪着方予歆一起去处理事情。

    没多久，孙成义定亲了，是京郊一处县城县令的千金。

    赫连穗岁还去参加了婚宴，送上了礼品，孙成义回了礼，价值和赫连穗岁这段时间给孙家花的银子是差不多的。

    “分这么清？”赫连穗岁笑着说道。

    “该分清一些的。”孙成义微微低头，不去看赫连穗岁的脸。

    “好。”赫连穗岁也收下了。

    李君悦有些搞不懂，“明明穗岁姑姑当时还要死要活的，怎么现在就不闹了？”“穗岁以为他们之间只有一个诚王，但是他们之间有的东西太多了，穗岁可以忽视，孙成义不可以。”沈云舒说道。

    “我听姑姑说，爹爹以前还去过卖菜，不如我也去卖菜吧？”李君悦想一出是一出。“你叫谁陪你去呢？”沈云舒问，她可不想去。

    李君悦找了一圈人，最后居然是林听云愿意陪她去。崔策只愿意和她一起种菜，但是不想出宫去卖菜。

    诚王府的事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年秋天，有个女子跪在诚王府门前，还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说是赫连家的孩子，现在实在是养不活了，没办法才找到诚王的。

    女子就是当年方予歆修第一座大桥那个地方的人，带过来的孩子，一打眼，就能看出是赫连家的孩子，眉眼和赫连家那几个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赫连家几个还在的亲王都不敢帮女子出头，女子就连着跪了三天。

    方予歆这期间进过一趟宫，没多久，那女子就带着孩子消失了。

    “处理的这么快？”沈云舒问道。

    “再不处理了，满京城都要知道了。”方予歆很愤怒，那会她还没有和赫连泓闹得太难看，没想到赫连泓居然给她留了这一手，“真是好笑，赫连泓自己都斗不过我，还指望这孤儿寡母能斗得过我，愚蠢至极。”

    “赫连家其他人没说什么吧？”沈云舒问。

    “他们家这一窝子人，全指望我手指缝漏一点给他们体面的生活。”方予歆说道，“若是乔家人还在，还真不怎么好处理。幸好他们不在，很快就处理完了。”

    “嗯。”沈云舒应了一声。

    “我让穗岁去处理的。”方予歆继续说道，“她也该知道知道，她娘亲这个亲王不是清清白白得来的，我坐这个位置是何其的辛苦。”

    沈云舒皱眉看向方予歆，“穗岁才多大。”

    “云舒姐姐，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为自己谋划了，她有人给她谋划，还不知足。”方予歆赌气似的说道，“孙成义罪不至死，但是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必须死。他们不死，留下来，养虎为患，等着来杀我和她么？”

    “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我和她活的很安全么？”

    沈云舒深呼吸几下，“好了，穗岁会明白的。”

    方予歆垂下眸子，“我也不忍心。”说完这句，方予歆的衣襟就湿了，她落下几滴泪，看着有些脆弱，“我，她不愿意学，我只好逼她学。”

    “公主？”林听云看到李君悦神情呆滞地趴在窗户口，喊了一句。

    沈云舒和方予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慌失措。

    李君悦有几分呆地回头看林听云，“我，我刚来的。”

    林听云意识到李君悦可能听了一些不该听的，想了想，还是把人牵走了，“下次碰到这种事，记得叫你身边的人帮你看着。”

    李君悦木讷地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不会被人发现自己在偷听了啊。”林听云说道，“还好偷听的是你祖母，若是旁人，你就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李君悦有些后怕，奶奶不喜欢奴才在跟前伺候着，若霖姑姑和青木姑姑都不怎么进去伺候着，她就更不会带着身边人进来了。

    “怎么办？”方予歆问沈云舒。

    沈云舒想了一会，“没事，没关系的。”

    方予歆神情古怪地看了沈云舒一眼，没说什么。

    “这几天好好安慰一下穗岁吧。”沈云舒说道，“她感情比较细腻。”“像她亲爹。”方予歆突然想到谢南之，要是谢南之还在她身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