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晶雪凰为了自己的孩子犹豫很久才允许月无幽触碰。
它的伤口在翅膀根部，已经能看见血骨。甚至还带有一丝丝黑色散发着恶臭。
不知道这几个家伙究竟是用什么东西伤的她，中毒不浅。祛毒也简单，本源金火可焚烧万物，这种小毒自然不在话下。
只需要小心一些。
毒素被灼烧的气味并不好闻，夹杂着烤肉的香气。冰晶雪凰早就麻木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毒素很容易便清理干净，月无幽倒出一颗青绿色丹药，碾碎后涂在冰晶雪凰的伤口上。
地阶九品，五行生生丹。是天阶之下最好的疗伤丹药，炼制繁琐，材料难寻。
“这几天好生休养，凭你的恢复力一个月左右就能重新飞翔。”月无幽抚摸着冰晶雪凰毛绒绒的脑袋，手指搅动着她头上支棱起来的凤翎。
那种毛绒绒的触感，让他身心愉悦。
小凤凰从母亲身下费力爬出，赖在月无幽身上不肯离开。
冰晶雪凰喜寒，月无幽身上的温度很低，被小凤凰理所应当当成巢穴。
与此同时妖兽们打扫完战场，那几人除了冥道之外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半分。
两头妖狼押着冥道前来，他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吧，怎么回事。”
月无幽坐在雪松下，他眯起眼睛，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亮。
“我们…为了准备上元贺贺礼，私自下界…”
冥道说道。
上元贺，天道宫千年一次最盛大的祭天典仪，也是这十万年以来对灵域最大一次清洗。此次过后，灵域将再无生机。
小型祭典百年一次，名为上元庆，每到这时候灵域中灾难不断，或外界，或内部，持续十几年不得安生。
万年前的暗影阴族却是天道宫所有可能中的例外，他们就像是凭空冒出，没有任何预兆。
“难怪，神灵巅峰却被一群最高不过六阶的妖兽吞吃入肚。”
天道虽有不公，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公平的。上界之人若无天道宫许可私自下界，其修为会被全面禁锢。或许这是天道在保护自己的口粮，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家羊圈里跑进几只郊狼。
但还有一个疑问。
“你们怎么进入极北冰原的。”
妖神现在的威信早就掉无可掉，对他的命令妖王们也是模棱两可做做样子，阳奉阴违实属正常，即便有妖神手谕放他们进去的可能也小的可怜。
极北冰原是天妖大陆三大禁地中最危险的也是最无可能让外人进入的地方，无他，冰晶雪凰太让人眼热，他们的凤髓有净化根骨之效，因此曾经被大量捕杀。
“是妖族太子，他献上的手谕。”
月无幽停下动作，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那冰晶雪凰眼中杀意四起。
妖族中众妖皆知，哪怕妖神将妖族底子全部败光，太子殿下也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妖族的事情来。
“胆敢污蔑太子殿下，谁给你的胆子！”
刺骨寒风骤然吹起，毫无预兆的降下冰雪。
“那么，现在的太子是谁。”月无幽安抚的拍拍冰晶雪凰的头，，同时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被源帝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看上。
“妖神之子，月云逸。”冥道答道，他不清楚这只凤凰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在他的印象中妖族也不过是天道宫手下的免费劳力，和家畜一般，可以随意宰杀。
月无幽仔细搜寻一番记忆，并没有找到这个人，倒是想起一个名字差不多的家伙，也是当初和他曾经争夺过妖族太子位置，在最后一关被他一剑斩杀，他名月初毅。
“月云逸！不可能！”
冰晶雪凰不顾身上的伤势，化作一个身穿白纱肩膀滴血的美艳妇人。她一把抓住冥道的衣领，冰蓝的眼里透着瘆人杀意。
“就凭那个酒囊饭袋，没资格坐在太子之位，千劫殿下也不会允许一个废物接任他的位置！”
“可我没必要说谎。”冥道无比平静。
如果，源帝废了自己，却立了这么一个卖族的畜牲，那么源帝这位妖族老祖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他看向自己不知何时沾上鲜血的手掌，金色符文在掌心浮沉。只要他不死，这契约就不会转移，各大妖王也就不会多说什么，可能他们将那月云逸当成自己放在外面吸引注意的玩物，自然也就不会和族人解释。
“殿下！”郁鸣的声音远远传来。
身形巨大的月白色妖狼从树林中跃出化作一上身赤裸的男子。
“郁鸣，衣服穿好没看见这有姑娘吗，你这赤身裸体的，别被人家说成流氓。”
月无幽扔给他一件自己的长袍。
郁鸣撇撇嘴，悻悻将长袍穿好，以往他裸着上半身也没啥啊。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也没啥就是在那几个人类身上发现了这个。”
郁鸣拿出一个湿答答的卷轴，八成是他们发现这东西嚼了之后发现不能吃就给吐了出来。
上面字迹已经模糊，唯有一个朱红印还完好无损，这朱印分明就是曾经留存在他手中近万年的太子印。
该死的妖神，该死的源帝…
愤怒冲上心头，本源金火瞬间失控，直接将卷轴烧成灰烬。
“殿下息怒。”
郁鸣单膝跪地，即便他清楚月无幽和妖神之间有不可磨灭的仇恨，却也不曾想到，那个人居然敢如此轻慢月无幽付出的一切。
妖族从来都不是谁的筹码。
月无幽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金色火焰从冥道脸上舔舐而过。
在被月无幽那暗金色眼瞳注视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月无幽要去玉皇殿，是绝对不可能带着这个家伙，万一他被人认出天道宫的家伙绝不会允许一个随时可能将他们秘密泄露出去的家伙活着。
“郁鸣。”月无幽吩咐道，“你带人把这个家伙送到不灭宫关着，顺便和小八说一声关着不用管就行，两三个个月给口吃的，别让他死了就行。”
思来想去，现在也只有不灭皇朝有能力看住这个家伙，至于死活，月无幽并不在意。他屈指一弹，金色火焰化作绳索将冥道捆成粽子。
“是。”
活着就行是吧。郁鸣眼珠一转，那这路上发生点什么应该也无所谓吧。
郁鸣招呼族人将人带走。
“扑通。”
月无幽转头看去，冰晶雪凰直直跪在地上，她就算再愚笨也能从那妖狼话语中听出来，眼前这人就是千劫太子。
“殿下，我请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人类不会放弃捕杀他们，自己身受重伤，孩子在自己身边并不安全。这里地处偏远是一个疗伤的好地方，却不是利于小凤凰成长的地方。
“她跟着我更危险，我以为你知道。”
月无幽眯起眼睛。
“雏鸟不可能一直在父母身边，殿下，我求你带她走。”冰晶雪凰匍匐在地，言语中满是恳求。
月无幽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幽幽叹了口气，“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
雪凰垂眸，眼底蓄满泪水。
待在月无幽肩上的小凤凰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月无幽指尖轻掐，为小凤凰算了一卦，她命中有一死劫，过去，凤飞九天，过不去，身死道消。
冰晶雪凰留在这里安静养伤，月无幽带着小凤凰离去。
或许她也知道就此和母亲就要天涯相隔，哀婉的叫声响彻山脉。
泪水落在地上化作一颗颗冰晶融化在泥土里。
原本月无幽打算从山脉里直接到玉皇殿，可现在多了一个要养的小家伙，之前的计划不得不作废。
不灭山脉还在恢复期，天源山脉除了留下的那部分资源其他的已经全部转移，万剑山脉又不在他预定的路线上，不得已他带着小凤凰穿过关隘，进入玉皇殿的领地，从城镇中搜刮一些用的上的灵物。
小凤凰一身冰蓝的羽毛太过惹眼，月无幽翻出一瓶灰色染料将她染成一只小灰鸡。
临崖关，醉仙楼。
月无幽坐在二楼大厅一个靠窗户的位置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只觉得吵闹。
小凤凰恍若未觉一头扎在一盆羊奶里，月无幽一手捂脸，一手将她提出来，拿帕子擦掉她沾上的乳白色灵羊奶。
“唉，让我省点心。”
月无幽自言自语。
“啾。”不要。
小凤凰将头扭到一边，眼前这人把自己涂成这个鬼颜色，自己才不要听他的。
“呀，好可爱的小鸟。”
楼梯口处，一个惊奇的女声响起。一阵风过，只见一穿着一身白纱长裙，头戴珠钗的少女欢快跑来，看着小凤凰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占有。
月无幽刚才那一擦，把小凤凰身上灰色染料给一起擦了，露出冰蓝色的羽毛。
“喂，你。”小姑娘指着月无幽的鼻子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命令道，“两颗灵石，它是我的了。”
女孩身后，一个侍卫模样打扮的男子扔出两块品质最低劣的灵石在桌子上。女孩伸手就要将小凤凰抱走，不曾想小凤凰一口就将女子手给咬破。
“叽啾！”该死的人类别碰我！
小凤凰就算再不喜欢这个黑漆漆的家伙，也绝不会让一个人类碰自己引以为傲的羽毛半分。
“玉竹妹妹，怎么了。”
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一身素袍的男子摇着折扇走上二楼。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那冰蓝色的羽毛，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只冰晶雪凰的幼崽。
如果养大，凤髓炼体他的天赋会往上提不止半分，思绪至此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藏起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
“朱铭哥，这只该死的畜牲它咬我。”
连玉竹美眸含泪，直接扑到朱铭怀里，凄凄艾艾，那眼泪就和不要钱一样哗哗的流。
月无幽一手捧茶杯，一手托腮看着眼前这出你侬我侬的好戏。
刚才那人眼中的贪婪月无幽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这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