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会过的很幸福吗?像母亲和老爹那样。
许归期在走回旅店的路上在想这个问题。
她的生活应该是满足偏多,遗憾偏少的。至少他得印象中,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所以......大概是幸福的吧......
许归期极其羡慕那些将自身置于某一事业中,或说享受所奉献的东西反馈给自身快乐的人。他见过许多这样的人,自己也尝试着成为这样的人。
但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在其他人眼里,他已经是了。
他那在某些方面异常敏感的思维在这方面却显得很是迟钝,换一个角度说,他总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会幸福吗?
许归期像很多恋爱中的女孩那样,执拗地一遍遍问对面的男孩同样的问题,直到搞得对方不厌其烦。
会会会!
很多男孩都会掰住女友的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回应她,以求早些结束女友无休止的问询。
在这一点上,许归期就显得劣势许多了,他没有可以掰头的对象。他只能问他自己。
推开房门,取出那套茶具,经过这几天的把玩,许归期已经变成了离不开它的样子。
他坐在窗边,目光移向窗外,外面有风在敲窗。
没有与之契合的灵魂,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件憾事,但对于许归期而言倒是有些过了。
第一是小时候渴望有个好朋友;第二是读书的时候希望有个可以谈心的知己;第三,在那个渴求灵魂上的交流的年纪......他穿越了,来到了提瓦特,变成了一个小孩,一切从头开始。
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前两个阶段,到了第三个阶段的时候,许归期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过来人。
他像一个观众一样的反顾自己的两世,连一个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竟然就进入了“贤者模式”,这真是一件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的事。
说白了,就是对爱情无感了。
“嗞——砸——”
将杯子里的茶喝了一半,茶水的温度温了下来,他再用热茶添满。
茶之一道的讲究,在外行人眼里繁琐又做作,但在内行人眼里,却是优雅而美妙。
许归期在这个容易热血上头的年纪,将很多精力放在事业上,这点就很容易的帮助他转移了注意力。故而,他对许多身边的靓丽女孩,往往都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是996不够我忙了吗?我哪有时间去谈恋爱?”
曾经四小只开茶会的时候,聊起过这个话题,许归期用上文回答。
“可是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吗?那位叫做布洛妮娅的小姐。你装什么清高!”
如果这四位现在在许归期面前,他们一定会这样问。
还好他们现在不在许归期面前,因为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说“二次元的事儿你们少管?”这不自相矛盾嘛,他现在就是二次元的一份子。
“肤浅!”
思绪回到现在,许归期大声喊了出来。他站了起来,声音在屋子里回响。
“你那是喜欢她吗?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你那是馋她身子,你下贱。”
“是,我就是馋布洛妮娅的身子,我下贱。”
许归期重新坐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
他一个男孩子,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就是不想谈恋爱,让那什劳资传宗接代的事见鬼去吧!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他就口嗨口嗨,有贼心没贼胆,没什么问题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做个假设,要是布洛妮娅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你看许归期他敢说出一句不敬之言吗?
他个小怂包, 切~~(派蒙斜眼)
许归期叹了口气,他对于提瓦特这个世界的人物的感觉也是一样的:他们可以接受自己,自己却很难融入他们。
更别谈进一步的关系,能结交到像行秋重云那样的朋友都已经是走了狗屎运。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力!(大悲)
嗯......总而言之,他是会幸福的。
许归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可能是他也找不到借口,就直接跳过过程到最后一步了吧。
没关系,能说服自己就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
灵魂上的孤独?错啦,那叫灵魂上的独立!这个说法显然更加好听。
许归期大概很难对别人说出他的这些想法。我们不妨想想,他能跟谁聊这些呢?
家人?老爹会掐死他的。
胡桃他们几个?这话明天就会传到轻烟耳朵里,然后老爹又会知道的。
钟离先生?还是别麻烦他了,和他说这些还不如听他讲故事来的惬意。
门被打开,又关上。冷空气抚了一下许归期的脸,转眼间又融在整个屋子的空气里。
反正不太可能是面前这个家伙......
许归期看着正在擦鞋子上的泥土的温迪,嘴里嘟囔。
“你在屋子里大喊些什么?我在门外都听见了。”
许归期装作没听见,低头喝茶。
温迪又磕了磕鞋,摆在门口,从墙边铺开他的褥子,笔直地倒下,躺在上面。
“啊,斯巴拉西~”
“你跟我学的词儿?”
许归期觉得有些好笑,就问温迪。
“是嘞。”
“你知道这词儿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就是舒服,好耶的意思吧。”
温迪的手伸向了桌子上的另一个茶杯,但他的手被许归期推开了。
“啊?朋友,怎么了?这不是给我留的吗?我可是在外面忙了一天呐。”
许归期看着温迪委屈的表情,心想要自己是个不知道他秉性的人肯定会被他骗的晕头转向。
“是给你留的,不过凉了,换一杯热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
“这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热茶是解乏的,你不是说你忙了一天吗?”
许归期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到温迪手里,“怎么样,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
温迪连忙接过来,他听出来了许归期话外的意思:他之前说自己在外面忙,这是让他汇报工作进度呢。要是没说出个一二三来,这茶就别想喝了。
“说事吧,别讲冷笑话了。”
温迪也不再怠慢了,清了清嗓子。
“咳,我找到特瓦林了。”
“嗯,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眼看着许归期要来抢他手里的杯子,温迪连忙改口。
“喔,我还搞清楚了它为什么变得这样狂躁。”
“为什么呢?”
许归期明知故问道。
“和一种十分危险的力量有关,你最好不要去探究。”
“深渊的力量?”
“你怎么知道的?”
“老爷子说的。”
温迪一时无言,“你能不能换个借口,老爷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就当是他告诉我的吧。”
许归期又喝了口茶,含着一片茶叶嚼嚼嚼。
“你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你知道这些干嘛?你又不帮我的忙。”
“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我是可以净化那种力量对特瓦林的影响的。不过今天很不凑巧,净化仪式被人打断了,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好的机会......”
温迪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了,因为他注意到了许归期的面部表情,平静到就好像知道这些事情一样。
“原来你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对吗?”
许归期差点被一口茶噎死,他费劲将茶叶和茶囫囵咽下去,刚想辩解,温迪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是一个金发的外乡人撞见我和特瓦林的,旁边还飘着什么白色的东西,这你都知道吗?”
温迪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许归期的手心微微发汗。
他想起来前世他做剧情的时候,被打断仪式的温迪回眸的那一瞥,那个眼神他突然间就记起来了,那是温迪少有的表现出敌意的瞬间。
许归期的脑子飞快的转动,正当他想到一个不错的解释时,温迪忽然一笑,气氛瞬间缓和。
“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喂,你让我解释啊。”
“好像也不用解释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嘛。”
温迪还在笑着,眼神很真挚。
“毕竟事关特瓦林的安全,我太紧张了。”
许归期注意着温迪的神态,这位风神好像确实是放下了戒心,他也晃晃悠悠的平复了紧张的心绪。
他装作挠痒,将脖子后面的冷汗抹掉,温迪垂下去的眼皮子跳了一下,他没注意到。
这又是神的特权了,就算是不谙此道的神明,面对一个凡人也是可以轻易手拿把掐的。
“嗯......”
一段恰到好处的停顿后,许归期率先开口。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问呗。”
温迪放下茶杯,满足地咂了咂嘴,一壶茶已经被他俩喝完了。
“你觉得,嗯,我以后的生活会怎样?”
“会怎样?”温迪有些不解。
“问题的答案不应该取决于你吗?我觉得你是那种有自信把握你以后生活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
许归期的表情有些纠结,这让温迪更加疑惑。
“我是说,呃,你觉得我以后的生活会幸福吗?”
这下轮到温迪后颈冒冷汗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地板上瞟了一眼,许归期影子里的那个灵魂也一脸懵,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你不妨把话再说的明白一些,你这样问我很害怕。”
“就是......”
从许归期的双手不自觉地晃动,温迪可以看出来他在很费劲的表达些什么。
“就是,我对我未来的生活,嗯,还是有点不放心。’幸福‘这个词不准确,你把它忘掉。”
许归期停下来,双眼无神地望着温迪,“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睡觉吧。”
“不,我听明白一点了。”
温迪把站起来的许归期重新摁回到椅子上,“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的话,你是在问你今后的幸福吗?关于一生的那种,上升到哲学高度。”
“额......嗯。”
许归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觉得你应该跟一个女孩子聊这个问题。不过你来找我作参谋,确实是找对人了。”
“啊?”
“你在璃月订婚了么?”
“没......不过你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你让我说完......”
“那你觉得骑士团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和你年纪相仿,也活泼,正好治治你这心理阴暗的毛病。我可以教你写情诗......”
“谁阴暗?我告你诽谤!你诽谤啊,信不信?!”
许归期忽然发觉到话题逐渐被带偏了,他一个急转弯又把话拐了回来。
“你对幸福的定义太狭隘了,格局小了,小了。
幸福也可以是很多情感的结合,一个统称,绝对不只是男女间的爱情。”
“什么嘛,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指你的终身大事嘛?”
“我......”
许归期又一次觉得自己嘴笨。果然,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对的,这个话题就不应该和任何人提起。
“算了,睡觉。晚安。”
许归期走回自己房间,将房门重重关上。
温迪看着那扇门,挠了挠脑袋。
“莫名其妙。”
......
第二天一早,温迪和许归期说了一声,然后就跑了。
他给的理由是许归期矫情,还不给他喝咖啡,只有茶。
这次许归期懒得去反驳他,随便他说吧。从那片墓园回来之后,他确实胡思乱想了许多,也是正常,他睡了一觉才放松了精神。
矫情就矫情吧,他也觉得自己昨天挺矫情的。
许归期也知道,温迪是不得不跑了,因为他接下来的行动很可能牵扯到深渊。以目前许归期的力量,贸然接触深渊的势力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温迪随便找个借口,离他远点。在这点上,他很感激。
刚把温迪送走,就听见有人敲门。许归期端着茶杯将门打开,看见一个西风骑士,笔直地站在门口。
“你好,许先生,您现在有空吗?”
“有的,请问有什么事么?”
“璃月使团的人来了。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过了晨曦酒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