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等察觉异样,纪来丰抬起头,看清之后,倏地一惊。
仿佛出现幻觉,二、三天阶之间,垂直悬挂,竟有彩河落地,其间灵波流动,挡住了他的去路。
闭眼、睁眼,景象仍是不变,忙向旁边望去,都是一模一样,自左向右,延绵横亘。
可再一看其他人,“恩?”各自举动,十分怪异。
多半身躯后仰,双膝弯曲,奋力一踩,止住身形之时,斜向后倒飞而去。
半空中,翱天泽、法明、古桑等人,身姿舒展,轻轻旋动。其中雷鸣略显浮夸,竟翻起了跟斗。
另有两人不同,一是苏红叶,一是尚冷玉,沿滚木轻巧踩动,一边横移,一边转身。三步之后,身体弓起...
十人之中,唯他一人尚在狐疑,直愣愣地向前。等到明白缘故,已然无法挽回。
“完了,这下丢脸了…”脑海中,才生出一个念想,已一头撞入彩河。
流动的灵气,比水更为粘稠,有如泥沼一般。即便提前应对,动用高阶阳元,可在通过之时,仍被迅速消解。
待到脚尖穿过,去势彻底止住,灵丝缠绕下,整个人贴着彩河,缓缓向下跌落…
“哈哈哈…”
“结束了,结束了…”
“大局已定咯…”
会场三区,方还一片安静,待见灰衣青年与九人分离,瞬间被欢呼与喧嚣取代。
期待的景象出现,汪兴运最是激动,若非碍于身份,恨不得当场跳起。
与此同时,压注不行的踏陆们,加上各派看客,纷纷也露出兴奋的表情。
唯有清凝,轻轻叹息:“唉,师父说得没错,师弟果然过不去。”旁边,采芙亦是郁闷。
与二人不同,凌乐葵较为平静:“这也不奇怪呀,第二关考验反应力,与试炼者的经验。而这两项,师兄又十分欠缺。”
同样冷静的,还有月梦寒,白皙明艳的脸上,没有半分失落,或是责备。
只听嘲讽之声渐大,方才冷冷地道:“来丰初次参赛,实力、经验大有不足,若非受人胁迫,为本派名声,才不得已出战。”
说话间扭头向右,锐利的目光,射向一位身穿黑衣、胸前绣着金色山岳、温文儒雅的一位中年男子。
此人名为金鸿轩,正是雷鸣所在门派、金岳宗的宗主。
话中讥讽之意分明,金鸿轩听见,饶是养气功夫足,老脸也很是一红。
可事实如此,自家弟子言语相逼,带头怂恿他人针对,各派看在眼里,他也不好反驳。
本想装聋作哑,可月梦寒盯着他,不少人察觉,纷纷扭头望来,皆是看好戏的表情。
心知不妥,只得站起,歉然地道:“鸣儿打小一帆风顺,养成骄烈性子,喜欢争强斗狠。金某也时常希望,他能受些教训,好收敛收敛性子。月师妹,真是对不住了…”
堂堂一宗之主,放低架子,恳求原谅,无论消弭争端,或是委曲求全,都是诚意十足。
可月梦寒并不领情,讥诮一声:“教训?若没记错的话,上届比武切磋,金岳宗没进入前八吧,难道受的教训还不够?”
金鸿轩一听,忙解释道:“误会误会,月门主当时不在,便有所不知。十六进八时,对手为火麟门,三人出战,鸣儿胜出,两位同门战败,金岳宗这才淘汰,所以…”
话没说完,含义已然明了,看似无奈,实则谦虚。
金岳宗与火麟门,两派实力差距不小,三场能咬下一场,已是难能可贵。
无形之间,又嘲讽了一记,姹月早早淘汰,离开白云城,根本没机会见识。
月梦寒当然听得出,没有由头反驳,且也自知理亏。
雷鸣虽有胁迫,可金鸿轩讲道理,便也不生气,反而佩服他的嘴皮子。
这时,只听一声朗笑:“哈哈,说起此事,火某印象深刻。当时火麟排在第五,正因为输这一场,而金刀门全胜,导致最后被反超,可损失不少灵石呢。”
说话之人,嗓音明亮,红光满面,瞧着雄心壮志,是一位中年男子。
标志性的火红,正是火麟门主火焚扬,向来以性情疏阔着称,方才之语,也非是计较。
谈笑一声,又赞许道:“雷鸣这小子,当时不过游海六,却能战胜比他高两层的弟子,啧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呀。”
金鸿轩不敢托大,忙客气道:“火门主谬赞,也是他运气不错,贵派三位高徒,遇到实力稍差一位,方才侥幸取胜,也助本门名次上升一位呢。”
“哈哈,一个下降,一个上升,可是占了本门的便宜,回头可记得要还哦…”
“哈哈,好说好说…”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客套,不时发出大笑,关系愈发融洽。令周边气氛,渐渐的,也大为缓和。
却在这时,传来一声惊呼:“快看!”
带些沙哑的嗓音,却是一位少女发出,抬起瘦小右臂,正指着二排第四处。
“嚯!”众人齐刷转头,待看清之后,纷纷发出惊呼。
第十道,眼见即要跌落,灰衣青年并未放弃。
便在离沙面一丈时,突然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柄宽厚长剑,狠狠插入彩河中。
乾坤倒转,方才阻碍,此时助力,半截插入的长剑、胸膛紧靠剑身的青年,皆迅速止住去势。
直到稳稳不动,喘了几口气,双手按住剑鞘,挣扎想要爬起。
“啧啧,好一个顽强的家伙…”看台上,瞧见如此景象,不少发出惊叹。
“哈哈,师弟好样的…”
“师兄真厉害呀…”
中间石阶,清凝、采芙二女,方才郁闷至极,眼见峰回路转,顿时激动不已。
率先发现的女孩,早已攥起拳头,用力挥了挥,暗自不住祈祷:“师兄,再加把劲,过了这关,看谁还敢小瞧你!”
而最兴奋的,当属柳正业了。
“哈哈,谁说结局已定?这场赌局,看来我要赢咯…”红衣青年双手叉腰,放肆大笑,响彻整个会场。
却听一声冷语:“翠茂的小子,可别高兴太早,先看看他的位置吧…”
石阶上三排,汪兴运抱着手臂,语气胸有成竹,隐带一抹讥诮。
笑声戛然而止,柳正业皱起眉头,转头望向水晶,可看了一会,仍是不明所以。
好在后方,有人道出玄机:“天阶在沙上五丈,而他已快落地,近四丈距离,怕是兽血门的高度,甚至翱天泽,也未必能做到。”
说话之人来自上三排,是位中年男子,身穿蓝衣,胸前群岛连水纹饰,乃是游龙岛主水封海。
平静的语气,瞧着温文儒雅,平易近人,只是眸中一丝郁色,萦绕不散。
“哦哦,原来如此…”
“所以说,他还是上不去咯?”
“可惜呀,反应慢了一些…”
闻听此语,尚有不明白者,皆是恍然大悟。
包括柳正业,仿佛亲身经历,皱起眉头,抓耳挠腮,仍想不出对策。暗暗一阵郁闷,真高兴太早了?
这时,忽听一声脆嫩:“这有何难,把剑从剑鞘中拔出,再跳一次不就成了?”
“诶?有道理呀…”柳正业眼前一亮,惊喜地抬起头。
可待看清之后,却是一愣,那是一位少女,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其实少女便是采芙,售卖壮阳丹时,曾在一旁帮忙。
方才灵机一动,想到这个对策,且话音刚落,水晶中,青年果真抽出长剑。
兴奋地一拍巴掌:“哈哈,师兄果然聪明,怕早已想好了。”
只是奇怪,当她提出对策,周边却不见回应。
急忙望向身边,心头倏地一颤,自家师姐眉头紧蹙,不见一丝喜意,反而忧虑深浓。
“怎么了师姐,有何不妥吗?”
清凝叹息一声,摇头道:“不行不行,万一失误,剑锋伤人,会有淘汰的风险,到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按照大赛规则,试炼以外受伤,仙宗不会干预。
当然,若有可能重伤,甚至丧命之险,照样会出手解救。但代价是,灵丝永久限制,甚至直接淘汰。
且第二轮试炼,规则早已放在会场,各派皆已知晓,一旦弟子出局,不可换人再上。
现如今,第一场才开始,若先少上一人,损失可谓极大。
同样的想法,看台各处,逐渐议论开来。
其中有人道:“若一手握剑柄,一手抚剑锋,极可能被划伤。可若单手握剑柄,无法控制平衡,到时端头下垂,又无法站立。”
“是呀,这样太冒险了。破些皮肉还好说,只怕伤到筋脉,到时废掉一只手,只能单手闯关了。”
“呵呵,废一只手也就罢了,万一不小心跌落,划到脖子,可就全完咯…”
议论声中,或好心提醒,或阴阳怪气,大半冲着柳正业而去。
采芙听在耳中,兴奋早已全无,只不住地祈祷:“师兄别勉强,快快放弃吧…”旁边,凌乐葵亦是如此。
包括月梦寒在内,方才青年跌落,被各派嘲笑,她全不在意。
可此时,半斜剑鞘,青年颤巍摇摆,正在试图蹲起,心中无比紧张:“来丰,千万别乱来呀…”
她的心声,纪来丰听不见,倒不必提醒,同样也在权衡。
就在方才,跳跃之时,突然一道灵河升起。除他之外,九人反应较快,及时调转方向。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最后一段提示的含义,正是为此准备。当他们离开后,第一台阶未落,说明是安全的。
至于第二阶滚木,以当时情形,前方有阻碍,自身在飞奔,落下不好稳定。
最好的方法,便是返回上一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