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方向后，恰好与指方针对应，纪来丰、古桑划动木浆，轻舟再次出发。短暂的平缓后，开始转为急行。

    方才差不多距离，漩涡再次形成。但包括少女在内，经历数次磨练，已无太多惊慌。

    当风波平息，不及询问，乐蝶主动开口，告知指方针还在。余下二人，一个用手，一个用瓢，将水尽快舀出。

    三人无一例外，神色愈发轻松，若接下来还是类似考验，通关已是胜券在握。

    只不过…

    “恩？听见什么没有？”古桑盯着水面，突然对二人问。

    “什么？”听见惊疑之声，纪来丰心头一颤，忙竖起耳朵，可什么也没听见。

    疑惑看向古桑，却是一怔。血红的一对瞳孔，非为火灵，正熠熠生辉，邪异且极具穿透力，正伸向水中。

    若没猜错的话，应是兽血独门功法，比正常目力更强。想了想，便也探头入水，动用结合阴元。

    很快他看见了，水浪翻动，若有若无，还夹杂人类争吵，正自前方传来。

    水波？人类？前方？

    想到此处，倏地一惊，漩涡早已平息，又何来的波浪？加之人类争吵，不止一声、两声。

    可场地只有试炼者，已被远远甩在身后，如何突然出现，还从前方传来？

    “幻觉吗？”本能一个猜测，又觉得不太对。

    青天白日，宽广大海，若要布置迷香，凭仙宗的高强本领，办到应该不难，但大概不会出这个馊主意。

    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走反了…可会是这样吗？

    先不动声色，与古桑说上一声，继续向前划行。不到百丈，视线有所恢复，隐约看见的景象，却令三人呆住。

    十来条木舟，每条载上三人，或大声吆喝，或暗自使劲，相互激烈比拼，正朝雾中靠近。

    “姓乐的，你怎么看的方向，反了都不知道？”古桑登时大怒，指着少女鼻子大骂。

    “我…我一直盯着，半刻不曾放松…啊！”乐蝶一边解释，一边拿起木盘，可待看清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古桑夺来一瞧，双目凶光泛起，劈头骂道：“方向分明反了，你还在狡辩？”

    纪来丰眉头一皱，取来指方针，果不其然，指针对着后方，也狐疑地问：“师妹，怎么回事？”

    “我…我…”少女一会看他，一会看木盘，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但这次不是大海，而是各自心中…

    海面风平浪静，三人一队，正奋力划行。不时向左右大喊，或是讥讽，或是鼓舞，要与其他小队一争高下。

    偶尔陷入漩涡，变成落汤鸡，纷纷“哈哈”大笑，便在激烈的比拼中，满是欢乐的气息。

    但他们还不知，前方无形迷雾中，漂浮着一只木舟，已被染成透明，自其中发出的训斥之声，便也无法不见。

    “真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碰到你这么个废物，若非不允许，真想一刀宰了你…”

    “是不是和古某有仇，要故意设计陷害，还是与他有仇？”

    “来丰师弟，她先找得你，你得罪过她？还是你们两派有仇？”

    古桑松开绑带，站在木舟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一声一声地痛骂着，发泄心中怒火。

    另一边，少女躲在角落，双手抱头，身体蜷缩，完全不敢反驳。

    只在努力回忆，自己怎么看错的？又何时看错的？可思来想去，始终毫无头绪。

    纪来丰凝着眉头，一边盯着少女，一边暗自思忖。

    与他有仇者不在少数，但都来自上一辈，且都是厉害家伙，时不时要追杀他。

    但这是夺灵大赛，少女比他还年轻，无缘无故针对他，又连累本门，有这个必要吗？

    若是偷懒，或不小心看错，这么长一段路，随时可以纠正，应该不会愚蠢至此。

    最关键的，每次出发前，为谨慎起见，他也会确认一次。所以，其中一定有问题…

    便在训斥声中，强迫自己冷静，仔细琢磨之后，终于被他想到。

    “不对，指方针有问题…”

    “什么？”骂声戛然而止，少女也抬起头，一个圆目狐疑，一个眨着泪眼，都看向了他。

    “师妹，你一直看着指方针，对不对？”纪来丰先问少女。

    “是呀！”乐蝶点点头，想起什么，又以心魔起誓，证明所言非虚。

    “好，可方向的确反了，既不是你的问题，那只有指方针咯…”纪来丰笃定道。

    “指方针用来指引方向，怎么会有问题？”古桑提出质疑。

    “那师姐为何不想想，为何它能指引方向？”纪来丰反问道。

    不待她回答，已主动解释，他曾听大长老说过，环绕正和大陆，有一股无形引力。

    寻常察觉不到，但对特殊材质有效。若炼制成尖长模样，譬如指针，会永远指向一个方位。

    “以正和盟的强大，掌握其中原理，并且加以利用，譬如布置在试炼之中，未必不能办到。”

    “可她一直看着，若指向改变，应该很快能发现吧？”古桑想了想，抬手指向少女，仍是疑惑。

    “师姐不妨细想，遇到何种情况，她注意力或脱离指方针？”纪来丰提示道。

    “哦哦，我明白了，是漩涡！”少女轻呼道。

    “没错。”纪来丰笑了笑：“漩涡之中，我等晕头转向，只顾抵挡风浪，此时动手，神不知鬼不觉，便中了他们的奸计！”

    “原来是这样…”古桑听完，也已明白。

    纪来丰不敢耽搁，马上又道：“既知陷阱所在，当务之急，乃是弄清规律，否则后续再遭遇，照样还会迷路。”

    二女点头，也不多话，各自陷入沉思。

    ……

    “唉，这三个傻瓜，还是迷路了…”会场三区，清凝、采芙正纳闷，木舟为何不动，旁边传来一声轻叹。

    熟悉的嗓音，正是月梦寒。见门主到来，二女赶紧行礼，又往里挪挪，腾出一个空位。

    “梦寒姐姐！”凌乐葵欣喜不已，打了声招呼，又急忙询问起情况。

    此时八个区域，试炼都已展开，各派弟子散布在大海上，踏陆们也分散在各处。

    月梦寒按照老规矩，去各区弟子旁边，与她们一起观看。就算女孩不问，她也会告知，顺便讲述规则。

    “啊？那若一直没发现，岂非来回奔波，永远也出不去？”当采芙听完，忍不住担忧。

    “傻丫头，急什么，看师兄举动，应已有所问题。”凌乐葵笑着安抚，也是才明白，为何三人会停下。

    “对呀，只走了一趟，已发现陷阱，算是非常不错呢。说不定时间上，还能进一步领先！”芷兰附和道，目光闪动，佩服不已。

    听她语气羡慕，清凝可不乐观：“唉，只怕光是一趟，便已经落后咯…”

    一边叹息，一边瞥向师父，早在方才察觉，她眸中淡淡忧虑，显然情况不太妙。

    “不会吧，大家都一样，不迷一两次路，如何察觉陷阱？”凌乐葵不解，也看向月梦寒。

    后者轻轻摇头：“这三人脑瓜太简单，正和盟早已给了线索，可他们不曾察觉。而参加大赛之人中，聪明的并不在少数。”

    “看着吧，进入迷雾的队伍，不少一次就能成功，若他们不能及时想到，还不知落在第几位呢…”月梦寒说着，抬手指向水晶。

    迷雾虽能阻隔灵感，但叶明珠例外，便在白色细雾之中，有四五队已经进入。

    各派几乎同时出发，唯气力上有所差距，可想而知，后续还有不少，正在快速靠近。

    “啊…”听她语气凝重，竟不似开玩笑，女孩抓起头发，陷入到忧虑中。

    这时，采芙突然想到：“门主，虽说迷雾阻碍极强，但撞上总能发现吧，到时跟着不就行了？”

    “对呀，三十七个队伍，差不多同一处出发，总能撞上几个。凭借师兄与古桑实力，应该还是能稳居前列的吧？”凌乐葵转忧为喜，拍起了巴掌。

    月梦寒瞥来，却是无奈一笑：“仙宗何等智慧，岂会留下漏洞？待进入迷雾后，会暗中使力，令各自划路错开，根本遇不到的。”

    “啊？”凌乐葵一听，再无幻想，只能默默祈祷：“师兄，快快想到呀…”

    或听见她的心声，木舟上，青年抬起了头，已自沉思中苏醒。

    “师弟想到什么了？”古桑性子急躁，又不善动脑，苦思无果，瞥见急忙询问。

    纪来丰先不回答，只问二人：“进入迷雾之前，咱们一共经历了几次漩涡？”

    古桑还在回忆，乐蝶已然想到：“包括灵感受限前的一次，一共七次，后续还有两次。”

    纪来丰点点头，与他记忆一致，便道：“那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赶紧说呀？”古桑催促道。

    纪来丰道出判断：“首先是方向，刚进入迷雾不久，也即是第七次，此时方向没错。等到了第八次，正好相反，便回到了原地。”

    又道：“正和盟用意正在此处，若不察觉，则会来回奔波，除非迷雾散去，否则永远也出不去。”

    “你如何笃定，会是前后来回？万一左右，或者斜向呢？”古桑质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