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珠子损坏?要么师兄已死,仙宗把他忘了?”凌乐葵试着猜测。
清凝答不上来,扭头看向后方,此处古怪景象,师父应该早已察觉,可为何不见询问段鸿?
可看了才发现,师父不见了。
简单一寻找,原来跑到三区,正与大长老一起,大概认为这边已结束,便去关注下一位了。
略作迟疑,她坐了回去,决定静观其变,万一回头问起,可别遗漏了什么细节。
殊不知,月梦寒正与老者商议,正是她关心的事情。
“师父,来丰他…来丰他好像…”月梦寒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惊诧。
月问柳沧桑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梦寒别急,现在还不确定,先看看再说,切记勿要张扬,以免被瞧出端倪。”
“恩恩…”知道干系重大,月梦寒吸气、呼气,调整吐息,逐渐恢复了平静。
可还是耐不住,余光不时向左,瞟向二区水晶右上角。暗下甚是头疼,某个家伙,又不给她省心了…
幻金迷彩,昏暗地道,看不见的地方,纪来丰躺着一动不动。
也不知何故,躯壳异常沉重,不听头脑使唤,无奈之下,他只得灵魂出窍。
别问怎么做到的,他自己也不明白,也许是幻象,也许是臆测,总之灵魂分离,轻飘浮起。
漂在半空,向下望去,后方不远,趴着一具无头尸体,浑身已被血液浸染,啧啧,法严可真惨呐…
纪来丰清楚是假,可眼前所见,实在与真实无异,那渗人与血腥的景象,令他不禁作呕。
再转向前方,声响早已远去,起初是六道,逐渐减少,五道、四道…直到现在,已不见了动静。
却不知最终,几人到达出口,又是谁先谁后?
别人他不管,汪光耀实在可恶,竟然出手偷袭,必须先淘汰了!
恶狠狠地想着,倒也不担心,以这位师兄的实力、城府,应该不难办到。
便怀着怨气与期待,身为幽魂的他,缓缓向前游荡。
可半途之时,突然听见一阵大笑,得意而又猖狂,正不断自前方传来。
那熟悉的嗓音,纪来丰心头一跳,不会吧…
魂魄随心而动,化作一阵疾风,加速向前,当到达源头,他终于看见了!
距离出口约三十丈,火红桀骜的身躯,正面向他站立。脸孔微朝上半仰,目光却向下斜视,充斥着不屑与讥讽。
自其所在,延伸向前,歪七扭八,摆着数具尸体。
狂莽霸道的狮魁,当法宏一受伤,本该最有胜算。
可此时他的心口,被捅了一个大窟窿,血液正在流出,带动身体一颤一颤,那没闭合的双眼,好似极不甘心。
接下来,翱空高徒,白衣女子,同样希望极大,可脖子被扭成麻花,早已没了呼吸。
阳万里、柳正家,最先冲出,可还是被追上,各自手脚折断,并被一击致命。
最近一处,法宏断掉一掌,导致实力大减,最先遭遇了毒手。
这样的结果,实在出乎他意料,可没听女孩说过,汪光耀有这么厉害呀?
此前勾心斗角,给他的印象也一般,在七人之中,应该排不上号才对。
到底运气使然,还是他在藏拙?若是后者的话…
“嘶…”当热血冷去,洞内回归阴暗,陡然一股凉意,降临在了心头。
仔细打量汪光耀,那狂妄中阴沉狡诈的脸,令他打心底忌惮,惧着惧着,景象竟开始变幻。
陡然一个硕大黑影,彩色斑点遍布,正自地底钻出,顺着红色的躯体,缓缓向上攀爬,直到高出头顶。
尖长的獠牙,伸出嘴边,左右各一支。周边环绕黑缕,有如火光闪动,隐藏其中的脸,看着模糊不清。
奇怪的怪状,恐怖又渗人,那地狱中的恶鬼,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想将人类一口吞下。
纪来丰急忙出声示警,却仿佛被扼住咽喉,怎么也叫不出来。
好在并未发生,只是彩色幽光,一缕接着一缕,自汪光耀头顶冒出,被恶鬼吸入口中。
似曾相识的景象,白猫水秀、黑狗山清,都具有类似本领。但既不是白,也不是黑,又不像火灵,却不知是何。
但他能肯定,这是好东西,正被恶鬼窃取。
而汪光耀惘然不知,仍然盯着尸体,那翘起的嘴角,随着时间,兴奋与不屑之中,又多了一抹狰狞。
“这是什么东西?”纪来丰心慌意乱,只想逃得远远的。
可向来不怕冷的他,此刻浑身内外,冰寒交加,止不住地颤抖,根本无法有效行动。
便在恐惧之余,极为纳闷,无缘无故,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多么精纯的气息,啧啧,多谢你了小家伙,呵呵…呵呵…”沉浸在惊诧中,却听一声戏谑,阴冷无比。
纪来丰猝然惊醒,抬头一瞧,汪光耀还是原样,方才也不是他的嗓音,难不成?
“诶?恶鬼呢?”正怀疑着,头顶上,恶鬼却已消失。
仔细一找才发现,仿佛长衫褪去,黑雾顺流而下,吸收完彩色气息,斑点又增加了不少。
纪来丰神色呆滞,默默注视,直到恶鬼消失不见,地道内,光阳骤亮,暖意回升,好似一场噩梦,终于逃了出去。
“咚!”只听一声轻响,当兴奋淡下,疲惫卷席而起,汪光耀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起粗气。
不知为何,此时的他,仿佛变了个人。阴邪与狡诈,一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纪来丰还以为错觉,可想要看得更清楚时,陡然一股大力,猛地将他向后拉拽。
仿佛甩至极限的绳球,回归之时同样迅猛,“轰”的一下,砸进了躯壳之中。
霎时,意识之海,激荡不止。好不容易平复,又听喘气之时,但这次是他自己。
睁眼一瞧,“诶?”不知为何,身体又显现了。但却好似几天没睡,感觉异常酸软,仍是难以动弹。
尤其一颗头颅,仿佛已被抽空,火红奸诈、黑影阴冷,被恐怖所霸占,一时无力抵抗。
“师弟还好吧?”突然,耳边响起一声问候,语气柔和关切。
“法严师兄,你不是死了吗?”纪来丰吓了一跳,可抬头一看,法严站在身边,头颅完好无损。
法严先是一愣,转而笑道:“若没猜错的话,应以迷幻之法取代受伤,令师弟看见恐怖景象。现在试炼结束,又回归正常了。”
“是吗…”纪来丰一时不明,但天然对此人信任,且又是唯一愿意收起灵感的,更觉十分亲切。
便将打斗之时,所见所闻,都告知了他。
法严听完,淡淡一笑:“这就对了,介于现实与梦幻之间,胜败为真,生死为假,正和盟果然高明!”
“原来如此…”纪来丰恍然大悟,可随之而来,更大的疑虑涌上心头。
目光转向前方,那幽深远处,发生的一切故事,尤其黑色恶鬼,又究竟是真是假?
“法严师兄,方才谁胜谁败,你可看见了?”
“没有。”法严摇了摇头,没察觉他的异样。只告知失败被困,被要求耐心等候,试炼结束才能离开。
在此期间,灵感受到封闭,看不见、听不见,就连近处的他,也是才发现。
“什么?”纪来丰心头一惊,死躯成茧,灵感封闭?可他…可他为何…
“师弟,怎么了?”见他神色有异,法严半蹲下,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哦哦,没什么,方才所见,实在可怕,早知道会被淘汰,还不如自我了断呢?”纪来丰胡诌一声,借力勉强站起。
“哈哈,师弟性情中人,本不该受此一过,倒被我二人拖累了。”看他颤巍欲倒,体态虚浮,的确吓得不轻,法严没有多心,玩笑地说道。
“额呵呵…呵呵…”纪来丰挠头傻笑,但非为胆小而尴尬,而是暗藏在内心、肆虐不停的疑虑、惊恐。
二人结伴而行,不时交流两句,看似轻松和谐,可其中一人,深一脚浅一脚,更是心事重重。
而前方远处,出口附近,“尸体”一一站起,火红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会场之中,二区正在散开,而对于结局,大多无喜无悲。
如涂鸦中所绘制,活着到达出口者,可以得到三点,但那是八人一起的情况。
隐藏的规则是,每少两个人,将会扣去一点,单个人也扣。也即是说,至少一半完成,才会有点数。
看似简单的考验,没有战斗、没有寻宝,没有解谜,实则条件极为苛刻。第一组、第二组,决出的优胜者,最终皆为徒劳。
正和盟布置此关的意图,乃是希望和平,若能保持清明、抗住诱惑,才能拿到三点。
只可惜,低估了各人的渴望,或者说没低估,只安排了三点,影响不算太大。
而且,各派都一样,按照预计,能完成的极少,除非运气不错,遇到大多是同门。
可第五关之前,只有报名后,才能离开客栈,事先没法沟通。还有第一段,要在三人中胜出,也没那么容易。
石阶上三排,此时较为热闹,围在汪兴运身边,多人正在恭贺。
“二十四位英才中,令郎能脱颖而出,可见修为精深。回头比武之时,可要领略一下他的风采呀。”
“念心寺法宏、兽血门狮魁,还有天鹰、阳万里、柳正家,都是各派顶尖,五年不见,侄儿何时这么厉害了?”
“实力只是一部分,关键在勇武机智。动手时要果断,混战时又得隐忍,才是成为最后的赢家呀。”
对于众人的夸赞,汪兴运一一客气回礼,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直到听见这一句,脸色倏地一沉。
当时六人混战,自家儿子本在最后,很快追上法宏。后者丢失一掌,行动大不如前,被他趁机干掉。
前头,狮魁、天鹰奋力追赶,一个“杀”掉柳正家,一个干掉阳万里,最后二人互斗,来了个两败俱伤。
本是运气使然,并非故意挑拨,可对方这话,阴阳怪气的,岂不骂他儿子乘人之危?
见气氛不对,旁边一人忙出言缓和:“郑某早已看出,光耀侄儿非池中之物,果然被我说中了。啧啧,真羡慕青庐门呀,有他一个,再加乐竹侄女,可谓人才济济,连绵不绝呀!”
可听了这话,汪兴运更是气恼,每次一提青庐门,总要带上凌乐竹,面上还不能否认。
便怀着郁闷,一边客套,一边往三区去。
水晶之中,似曾相识的景象,八人结伴而行,时而遭受惊扰。
比起上一组,没有某个“弱者”,进度快上一些,距离出口已在不远。
暗自冷笑一声:“哼,倒要看看,这丫头能否活到最后?”
下方,清凝与女孩同行,路上一直看她脸色,始终平静无常,不禁有些讶异:“乐葵,那汪光耀出风头,你不难受吗?”
“难受什么?又没点数。”凌乐葵头也不抬,全然不在意。
“那万一真有三点,甚至二十四点呢?”清凝又问。
凌乐葵扭头看去,嘴角一咧:“那感情好呀,青庐门大赚,父亲也会开心的。”
“呵呵,你倒是心宽,还有来丰师弟,一点不比你差!”
清凝说的水晶内,某位青年没心没肺,明明最先淘汰,可一点不郁闷,正在地道中漫步,与法严也谈得开心。
这一次,纪来丰并非伪装,而是发自真心。
法严性子温和,全无架子,遇到的顶尖弟子中,乃是为数不多的几个。
与他结伴而行,感觉十分舒适,身心逐渐放松,那些恐怖的、惊疑的景象,暂时也被抛下。
甚至鼓起勇气,僭越地问一句:“法严师兄,贵派如何修炼的,为何都这么厉害?”
法严并不生气,告知:“那些都是历代主持、长老,经过钻研总结,形成的一套法子与布置,只需按照修习即可。师弟若有兴趣,欢迎你前去见识。”
“啊?我…我也能去吗?”纪来丰讶异,修炼之法,各派皆为机密,尤其顶尖如念心寺,又岂可外传?
“师弟误会了,算不上什么机密,其实本寺也希望各派都去,若能多出些清心之辈,修仙界也能和平不少,只不过…”
轻叹一声,法严道:“各派顾虑甚多,害怕受到暗害,不让弟子前来。而参加之人,大多资质庸俗,只渴望实力,与本寺宗旨违背,便连普通试炼也过不去,更别提炼心大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