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最快的速度,把店关了门。猛地想到要用钱,又打开门,把一万块钱藏进口袋。关门出来后,幸亏这个时候截车的人不多,很快我就拦到出租车。
在过去的路上我想了许多,我不知道周丽丽到底严重到什么情况。
发生的事,是蓄意,还是一场意外。周丽丽要是没了,他们的三个女儿,还有我,该怎么办?
当我来到第十二医院,小丽已经在门口等我,医院离她家并不远。
小丽人哭得已经快虚脱了。她张开嘴要喊我哥,但我只见她张开嘴,没听见喊声。
“你妈现在在哪?”我几乎是对着小丽唬。
小丽人哭得在打嗝,说不出话,她牵着我的手小跑,把我带到急救室。
周丽丽的两个小女儿在门口凳子坐着,也是哭得快晕迷。
见到我,她们眼睛稍微放出光芒,不过很快黯淡了下去。
在急救室的门口的,还有几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想必是他们把周丽丽给送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对着他们大喊。他们表情呆滞,看看我,又低下头,在不停地抽烟。他们不认识我,没把我的着急当一回事,还是情况严重到让他们感到无力。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我快疯狂了,继续大喊大叫。
就在这时,有个护士走了出来,把我们所有眼光都吸了过去。她冷冷淡淡地大声说:病人可能撑不下去了,有没病人的家属想进去看病人,也许对她抢救有好处,有的跟我来。
“我!”我第一个喊出来,众人把目光投向我。
“你是谁?”护士依旧保持威严。
“我是她弟弟。”我想说爱人,然而法律上未曾给过我们这样的名分。我也不能在周丽丽的女儿面前,说出我们的关系。
小丽要跟着进去,其他两个小女儿也要进来。我挡住她们,说:“你们不要进去了,你妈没事的,需要我再喊你们。”
我不知道我的做法对不对。临终的周丽丽,她想见自己的女儿吗?
就我一个人进去,不过我也不是进去手术室。急救室有两重门,最里层是手术室,我就在手术室外,隔着玻璃,看着手术中的他们。
当我一出现在门口,周丽丽即刻发现了,也许对她来说,已经等了很久。
两名医生分布围绕周丽丽的脖子和心脏展开手术,鲜红的血把手术床染红了。被插上了许多管子,戴着氧气罩的周丽丽,一见我来,就扬起了手,对着我笑。手术中的她,显得格外平静。
护士怕周丽丽扬起手会阻碍医生进行手术,给她按了下去。周丽丽不听话,紧接着,她又把手扬起,指向我。
周丽丽的嘴动了动,想说话,可明显嘴张不开。我猜,是她脖子的伤致使的。
周丽丽虽然没表现出痛苦,但我看到这情景,眼泪不竭尽地来。周丽丽的手第二次被护士按下去后,又重新扬了起来,手指指着我,动了动。这次,有个医生对护士说了几句话,护士再也就没阻止周丽丽。
我突然明白,周丽丽的动作是叫我别哭,别伤心难过。她的手是在给我擦眼泪。
我把眼泪都擦干净了,想给她挤出一个笑。但酝酿了好久,我就是笑不出来,而眼泪根本不由我控制,继续打湿我的脸。
周丽丽的笑,渐渐消失,她安静了,醉不动了,手举得高度渐渐矮了下来。
我看见她眼睛在转,像是要流泪,可是她好像想起什么承诺,没让眼泪往下流。
反而,她突然又重新开始笑,把她这辈子最可爱的笑容呈现给我。
时间在流逝,医生还在抢救,周丽丽在坚持着,为我们这辈子要白头偕老而坚持着。可是,她眼睛开始睁不大,只露出个缝隙来看我。她之前扬起的右手,尝试了几次,没能再举起来。
唯一能坚持下来的,是她嘴边微微裂开的笑。
突然之间,周丽丽把眼睛睁到最大,手居然举高了,手指指向我。周丽丽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整副身体像是要往我这里飞过来,吓得医生和护士迅速退后几步。
而我,恰想要去抱住周丽丽,接住她身体,可惜门把我挡住了。
周丽丽的嘴动了起来,我不可能猜错的,她嘴型是喊着“小风”二字。
人说,人活着皆因有一口气,周丽丽最后的一口气,她用来喊我的名字。
稍瞬,周丽丽重重倒回床上,手也倒下了,把管子都扯掉了。医生即刻扑过去,他们使用电击,可是周丽丽的身体安静了,永远地安静了。
之后近半个小时的事,我也不知道。当我醒过来,旁边坐了一个人,我记得他,他刚才站在急救室门外,是他送周丽丽进医院的。
“小兄弟你醒了。”她拍拍我肩膀。
我恢复意识,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又把眼睛闭上,我不想苏醒,不想醒来。可惜眼泪告诉我,我还活着,我还有意识。
“小兄弟,我不知道你跟周家什么关系。他们夫妻都死了,剩下3个孩子,情况够凄惨的,希望你早点振作起来,不要发生什么意外。”说完,这个中年人离开了,我听到皮鞋跟地板摩擦的声音。
我虽然不想听,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周丽丽夫妻双双死去,剩下3个女儿。
这事我想去了解个明白,可是一想到周丽丽人已经不在了,我就什么都不想做。
我刚才只是晕过去,醒来后随时可以走。
下床后,我走着走着,突然又来到急救室。急救室的门开着,灯已经黑了,我走进手术室去看,只看见搞卫生的人在收拾。我明白了,我是想看来周丽丽,可她尸体已经被搬走了。
当我走到一楼的时候,我看见周丽丽的二女儿,她匆匆忙忙,不过泪在脸上还没干。
我疼得说不出话,想起口袋里有一万块钱,于是我跑到她后面,硬把信封塞到她手里,说:这是你妈妈的遗物。
说完,我就大步向大门口走去。二女儿并没有追过来,我放心,拦了车,离开医院。
在车上时,我手机响起了,是我老王打来的电话。我没接,当她第二遍打来时,我摇下车窗,把手机扔了出去。世界从此安静了。
司机递给了我一卷纸巾,没对我说什么,对我刚才扔手机没发表意见。我从医院出来,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车停住周丽丽的店门口,我下了车,给了司机一张五十块的,司机给我找零钱的时候,我人已经下了车。
“小兄弟,保重!”司机说完,把车给开走了。
开了店门,进去后,我把它反锁了。然后,我坐在床上,一抬头就看见周丽丽在给我做饭,纤弱的身影,翘翘的屁股。我把眼泪一擦,想看得更清楚,周丽丽就消失不见了。
很快,泪水又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可是这次再怎么模糊,就是没能看见周丽丽。她刚才明明在做饭,我不信她不在。我走出卧室去找周丽丽。甚至,我喊了起来。
没找着周丽丽,没把自己欺骗到。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或许我的体能到了枯竭,很快我就动荡不得,剩下心跳和呼吸。
当我闭上眼,周丽丽又出现了。她上路了,黄泉路上她感到孤独,还是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事。左盼右望的她,肯定在找我,等我。
我大声喊起周丽丽,向她走了过去!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