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玖音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作答，细细捋了一遍牯沉方才的话，牯沉是不是说了什么……眼神带着疑惑问：“你喊他什么？王上？”三殿下，为何几日不见，竟然会成为王上？
牯沉默不作声半晌，斟酌片刻，娓娓道来。
那日，季清羽心中愁云惨淡，苦涩难耐，却又无可奈何。唯有这样做，才能解决眼前的难题。苦心经营，不得不为之。唯愿时光倒流，方可做出不同的选择。
他取走了华玖音手中的月灵棒，连夜赶回季国，却好巧不巧瞧见了季清风刺杀季王的一幕。季清羽救下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季王。
季王摸了摸季清羽的头，像是一位父亲对孩子的宠爱。
季王眼中淌出了一行清泪：“孩子，小时候你身体羸弱，宫医都束手无策，宫医说，你不能习武，一旦习惯就会吐血身亡。我知道，是你师父救了你。他比我更爱你。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是我们亏欠你的！我说这些并不求得到你的原谅，只是虎毒不食子。从今往后国玺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的守护我们的家。”
握着季清羽的手，缓缓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逍遥宫宫主的身份了。”
季清羽禁不住问：“是季清风说的吗？”
季王并无否认，只是叹息一声：“如今是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方才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舞剑的样子，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季清羽不解：“你既然一切都知道了，为何不把我杀了以绝后患？”
季王抬起手，似乎想要抚摸季清羽的脸，却又因体力不支，缓缓放下了：“人生苦短，生命渺若红尘，心若不动，风又奈何？你若不伤，岁月无恙。因为世间苦，只可自渡。如今，我终于可以去陪你母亲了。羽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小心——季清风……”
季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听不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季清羽张了张口，有两个字如洪流般抵在胸口许久，如今终于可以倾泻而出。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父王。”
季王咋然听到了这个久违的称呼，心满意足地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季清羽缓缓地放下了他的手。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痕。
人生几回伤心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既然人生易逝已成定局，那么该得则得，该求则求。
他来不及后悔伤心，甚至他不能……生在帝王家，他没有选择，这世道不允许他懦弱畏缩。
师父说过，这世道本就不简单，只有强者才能掌控命运。弱者如蝼蚁般只会被这世道所唾弃。
季清羽顺利地继承大统。可是季清风却失踪了。晋王忌惮季清羽，还没想到一个十全之法，不会贸然进攻。季清羽一人倒不可怕，可怕的是季清羽背后还有一个逍遥宫。如今还没有人见识过逍遥宫的真正实力。若无把握，没有都城愿意和季清羽硬着来。
华玖音疑惑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是不是看到我的糗样了？是那一剑唤醒了我？
牯沉道：“王上说要出来散散心，让我别跟着。”虽说不放心，但季清羽的命令他不敢不从，于是在王宫里焦急地等待季清羽归来。不料，等来的却是华玖音传来的，季清羽受了重伤的消息，于是就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
华玖音思忖片刻，这里是季国的地界，估计是那道可怕的声音引她至此的。季清羽也恰巧在附近散心。
可是，那道声音究竟是谁发出的？她的记忆稀里糊涂的，只能勉强记得那道可怕的声音。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月灵棒呢？你不是说季清羽拿走了吗？”
牯沉低沉着声音道：“是的，王上利用月灵棒大获全胜，可是那天之后，月灵棒就消失了。”
华玖音疑惑：“谁拿走了？”
牯沉：“不知。”
他想起了来此的另一个目的，问道：“王上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华玖音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却没料到这牯沉真执着。思索着措辞，片刻，言简意赅道：“被魔族伤了。”
牯沉一怔：“魔族的人这么大能耐，光天化日之下把王上伤了？”
华玖音点头：“她就是这么大能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那个人，不就是我吗？！
牯沉低眸思索着，她转移话题：“季清羽登上王位，那季清风呢？”
牯沉抬眸道：“不知，一直在寻找。”
季清风一定还会再回来的，所以绝不能让他知道季清羽受伤的事情。
于是，短促道：“你快回去。千万不能走漏季清羽受伤的消息了。”
牯沉低沉声道：“可是按你方才说的，街上的人都瞧见了。虽然季清风不聪明，但他身旁的军师照越是个狠角色。万一他们知道王上在此，我觉得，我还是留下吧！”
华玖音拍着胸脯担保：“这里有我呢！”
牯沉脸色沉沉：“可是……”
华玖音抢过了牯沉的话：“别可是了。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会好好的。你快回去，打探一下外面是什么情况。”
牯沉略微思忖，颔首道：“王上就交给你了。有劳！”
华玖音拍着胸脯答应：“放心吧！”
牯沉看了季清羽一眼，离开了客栈。
华玖音嘴角勾起，暗暗思忖着：你的王上交给我才危险呢！抑不住心中要干点坏事的龌龊想法。转念又怒气冲冲地想，我竟然和那个安翎一样，都是你利用的对象。你以为我和你很亲吗？你的生死与我何干？
她低头，凝视着季清羽，由于他身体虚弱，脸色异常苍白，宛如一枚枯萎的花。大夫已经为他止了血，包扎了伤口。但是因为受伤太重，所以还未曾醒来。
你利用我，我就不能利用你吗？有你在我手上，我还怕什么！又一想：可是你现在不是玄止了，只是一个略懂术法的凡人……
也不知道这凡人什么时候醒，月灵棒去了哪儿？夕域和吱吱也失踪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吱吱不回来也就算了！没理由夕域召唤不出来啊！我的剑，我竟然使不动？
她再次催动仙诀。
“你再念多少次口诀都没用！”
背后一道突兀的声音吓得华玖音差点跳上了屋顶，转身见是吱吱，喜怒参半道：吱吱，你们去哪了？夕域呢？”
华玖音朝着吱吱后头扫了一眼，不见了那条熟悉的人影。
吱吱瞪了一眼华玖音，心中感伤，把手中一直拿着，似乎生怕她摔了的夕域剑轻轻平放在桌面上。
华玖音怔然。神色茫然道：“夕，夕域呢？”
吱吱反问：“你说呢？你是她的主人，不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华玖音惊疑不定地拿起那把平放在桌面上的锈迹斑斑的长剑，端详片刻。剑身暗淡无光，在岁月的洗礼下，历经沧桑。
华玖音此时才注意到剑柄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它见证了无数的胜利与失败。
华玖音双手颤抖着触碰到剑身，似熟悉又陌生，木然道：“你是说夕域……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吱吱挑眉，在华玖音额头上重重一拍，带着怨气，又怒又怨道：“你自己看吧！”
记忆如同画卷般在华玖音的眼前涌现。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不安，美好和繁荣早已消逝殆尽，只剩下一片沉寂和落寞。
吱吱涩声道：“你都看到了吧？你自己干的好事！”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和夕域形影不离，少了她的聒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心里总不舒畅。
华玖音神情萎靡，哽咽道：“真的是我？！”为什么我完全没感觉？好像失忆了一般。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闷头不语片刻，果断抬头，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夕域是上古神剑的剑灵，怎么可能就这样毁灭了？
她道：“一定还有办法的。你先别急！我们等季清羽醒了，一起想办法。”
吱吱狠狠一眼剜向躺在床上的人，斥责道：“你就指望他?你真的就这么天真的以为他可以帮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今他都自顾不暇，背后还有个季清风追着他砍！”
他提醒道：“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想置你于死地，是谁刺你的那一剑！若你真的和他在一起，我会一辈子看不起你！鄙视你！”你比起主人，差远了！入魔就入魔吧！还伤害至亲！
吱吱从此以后不叫吱吱了，这名字一点都不好听！
他怒气冲冲地冲出门外，身影犹如一道狂风，留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的身后，门“砰”地合上，发出一声巨响，似乎在告诉他，这个世界不需要他。
华玖音望着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静如入定。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好像那个小AI好久没出来了，该不会是要把她留在这里吧？思索着，华玖音莫名恐慌起来，心里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