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哥下了马车,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刚好瞧着蓝玉伸着脑袋从车窗户向外看,便走进他的马车。
蓝玉这会儿子,心里一团问号,不过外头这么多人,他也不好问。
他见秀哥过来,正中心事,压低嗓子,小声道:
“你们车上,那两个祖宗又怎么了?
你说谈情说爱的,是不是都这样反复无常?
哎,那我可不想找对象了!”
秀哥左右瞧了瞧,四下寂静,但是他撇了撇嘴:
概因宗人府骑马的侍卫们,都抖着耳朵等着听消息呢!
他叹口气,抬眼与蓝玉道:
“我上你的马车,再细说!”
蓝玉哪里有不应和的道理,赶紧收拾了收拾自己的小板凳,掀开帘子让他进去!
车内还有两位户部的主事,见秀哥进来有事谈,也识趣的下车方便去了!
秀哥一进来,就看见蓝玉那厚厚的一摞话本子,靠车壁放置。
秀哥随手翻了几下,发现蓝玉看的全是才子佳人的杂书!
他回头看了蓝玉一眼,抬着下巴示意,道:“你还有空看这个?”
蓝玉深怕他细看,一把夺过来,道:“小孩子不能看!”
秀哥嗤笑一声,撩起眼睛看向他,道:“那你说说,你多大?”
“……”蓝玉怀疑秀哥一语双关,可惜自己没证据。
他一点没有被抓包的愧窘,只是瞧着秀哥还小,期期艾艾的扭捏道:
“嗐,这是大人才能看的,你小孩子不要看!”
“……”,秀哥听了真是一脸的黑线!
他懒得计较这话里的意思,只盯着蓝玉,意有所指,道:
“所谓年龄,不过是相对而言!
在父辈人的眼里,你还是黄毛小子呢!
你怎么也看?
你看这个经过令尊的同意了??
不像话!”
蓝玉听见不像话三个字的时候,登时一愣:
娘咧,这语气和他爹骂他的时候,可真是一模一样!
他不敢再拿大,小心翼翼道:
“哎,不是觉得你们家书香门第,管的严厉些嘛,我怕带坏你!
不过我瞧着你小子也挺有意思!”
秀哥继续翻看着这些话本,啧啧几声,道:
“《偷香窃玉》你居然也看?
你年纪这么小,就看这个,不怕肾亏吗?”
“……”,蓝玉老脸一红,他真是没想到这小子什么都懂!
他尴尬了一息,斟酌道:
“哎,咱们不说这事,说说九殿下吧!
怎么着,他们私下说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你的面说的?”
秀哥笑了笑,将话本子仍在桌子上,道:
“大人的事,小孩操什么心?”
蓝玉:“……”
秀哥见蓝玉吃瘪,不再吊他胃口,压低声音道:
“他们之间,无非就是闹别扭了呗!
我在那,谁都不好意思低头,我下车,总有一个会服软的!”
“……”,蓝玉听完秀哥的话,真是长见识了,他想到话本里的内容,比较了一下,道:
“哎,我瞧着话本里的男人女人,见了面就好了,也没有这么九曲回肠呀!
这什么事啊!
还要上纲上线,要认错服软?”
秀哥哼笑一声,不用想都知道蓝玉的喜好。
蓝玉看的话本里,男女故事基本套路:
无非是孤男寡女一见钟情,夜会时,情难自禁,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心叹一声,道:
“这成亲可不是偷情!
你看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
你以后,要是定了亲,还照着话本来,那你就等着一辈子没媳妇吧!
就算有,也不是什么两厢情愿的人家!”
“……”,蓝玉用舌头顶了顶牙花,心道,这还是个孩子吗?这简直比他爹懂得都多呢!
他想了想道:
“那你觉得呢?你姐姐现在什么情况?”
秀哥随意的坐下,然后长舒一口气,道:
“他们现在吧!是相互试探底线的过程!
说的好听点就是谈情说爱!
说的难听点,其实就是彼此之间,相互驯化的过程。
找到彼此最舒服的相处方式,让彼此利益最大化!”
“……”,蓝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孩子能知道的,他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秀哥挑眉,很是不明白蓝玉为什么不懂,闲闲道:“看书啊!然后就懂了!”
蓝玉嘶了一声,道:
“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你这话真是话糙理不糙!
就是吧!将谈情说爱比作驯化狗,说的有些难听了!”
秀哥听了很不高兴道:
“我可没说驯化狗,我说的是驯化!
驯化是一种将野生便成家养的过程!
强调的是过程!
你说的是畜生!强调的是狗!”
蓝玉很是不解秀哥在意的点在哪,但是瞧着秀哥一脸坦然,又问道:
“那既然不是驯狗,怎么有人说自己丈夫是忠犬呢?”
秀哥一脸不屑,心领神会,意有所指,道:
“怎么有人?是你娘说的吧?
我可没说驯狗这事。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官家的儿子是那什么的?
那我姐姐是什么?我又是什么?不能这样说!
还有你不要随便断章取义,说男人是狗!”
“……,”蓝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奕掀帘子进来,道:
“说谁是狗?简直口无遮拦!”
秀哥心虚道:“我们没说你!”
萧奕此刻有些不信,有些过度自我辩解道:
“大男人要有气度些!
能屈能伸就是狗了?思想太狭隘了!
做男人要有度量,要有胸襟气度!
大丈夫,让一让女人怎么了?”
秀哥:“……”
行了,知道了…
虽然他们吵架那会儿,自己下车了。
但是萧奕辩解的这些话,从侧面说明:
是他服了软!
妥妥的大丈夫!
“……”,蓝玉不知道为何,想起自己的夫纲不振的老父亲,忍不住笑出声。
萧奕瞬间沉下脸来,眼底散出森寒之气,威胁道:
“怎么了?你瞧不起大丈夫?想做小丈夫?”
蓝玉挺直了腰板,赶紧收了笑脸,肃然道:
“没有没有!臣就是觉得殿下说的对!要不然,贺郎中看中您呢!
臣比不得您呀!差之远已!差之远已!”
萧奕闻言,冷笑一声,道:
“不知所谓!你这样的,以后娶了媳妇,这苦头还在后头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懒得教训蓝玉,转身掀开帘子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喊着秀哥,道:“走了!秀哥!”
秀哥隐晦的看了一眼蓝玉,瞧着他还是一头雾水,不禁摇摇头道:
“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
蓝玉,你回去好好看看《论语·公冶长第五》!
你吧,看点正经书!我走了!”
话说完,他一脸沉痛的拍了拍蓝玉的肩膀,溜了!
“……”,蓝玉一脸憋屈,心道:
哼,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不就是说我太有骨气了!不像你们吗!
做男人,难道就不能有一点骨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