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魏国帝卿
作者:挽杉月   身为女帝,孤日日发愁今夜召谁最新章节     
    只是姬杉刚刚迈出长乐宫,微风一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了。

    太王太君后说的确实不错。

    眼下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们大周历经了七代君王,一直等待着能够一举入主中原的时机。

    可惜…

    攘外必先安内,没除掉内里的不安分因素之前,什么宏图大业,无非是虚妄。

    排除她一直逃亡在外的妹妹……首当其冲的便是萧家了。

    萧家在大周的根基太深了,如今的当家人萧念安萧丞相又是个完全不懂收敛锋芒之人。

    处处同她作对,真是让她很难不多心……

    姬杉想着,眯起了眼睛,看着天空飘过的云朵,心情却没那么轻松,毫无一丝飘飘然。

    太王太君后的父家和萧家有着不浅的渊源,他极为信任萧念安,这让姬杉一直无从且难以对萧家下手。

    *

    “大人,更深露重,您别这样在外面站着了。”侧侍轻手轻脚地替萧念安披上了狐裘,“您的身子要紧,担心风寒。”

    萧念安却没有丝毫要回去的动作,只是望着满天星辰长叹了一口气。

    “大人您不要过于担忧了,王上虽然这次罚了咱们的人,但有太王太君后在……”

    “阿竹,你失言了。”她听到这里,神色一凛,打断了阿竹未尽的话语。

    轻声的呵斥传来,阿竹连忙跪了下来。

    “侍身知错!”他也知道自己关心则乱,说了不该说的话。

    “陛下是大周的君王,绝不能被后宫之人左右的。”萧念安说着,一双桃花眼毫无温度地望向了阿竹,“仅此一次,我不想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了。”

    “诺…”阿竹一颤,应了一声。

    “起来吧。”

    她伸出手来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而后不再去看天边的圆月,径直回到了屋内。

    只留阿竹望着她被银白月色笼罩的背影,满眼愁绪,心中微微发苦。

    主子倒是一心为国为民,对大王毫无二心。

    可王上却已然对萧家颇为忌惮了。

    不过是因为一次谏言,就贬了萧家门下的一名学士,还罚了主子一月的俸禄。

    虽说可以理解为触了陛下的霉头,惹了她不快才造成的结果…

    可温太傅明明也是跟着一起谏言的,却只是被责骂了一番。

    如此的差别对待,多多少少都能猜到陛下心中对萧家有多不喜了。

    阿竹这样想着,突然觉得前路迷茫。

    因为他知道萧念安的脾气。

    萧念安从来都不怕死,而且固执得厉害。

    只要能够看到大周日益繁荣,哪怕君王猜忌,欲杀之,她也毫不在意…

    *

    正如姬杉所料,魏国确实同意了让帝卿入周王宫为侍这件事儿。

    甚至在听到太常说了一句,“按照礼法帝卿恐怕不能做贵君。”

    而姬杉不甚在意地回道,“那良君岂不是委屈了帝卿。”时,使臣也只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却还是浑身颤抖,脸色发青,声音尽量平静且恭敬。

    “能入了王上的眼,就是帝卿的福气,是魏国的福分。”

    姬杉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她确实有点怪癖在身上的。

    她十分喜欢看使臣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明明举国都受尽了侮辱,仍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毕恭毕敬地想要磕头,阿谀奉承的样子。

    连带着被萧念安烦出的,头顶上悬挂了数日的阴霾,也散去了些。

    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下吧。”

    *

    “父后,您别再去求母王了。这是儿臣的命,儿臣认了。”魏国帝卿伸出手来擦掉自己父亲脸上的泪,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来了一抹笑容,安慰道。

    可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光彩。

    有的只是掩盖在灰色雾气下的破败。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魏君后跪残了这双腿,哭瞎了这双眼,魏王也不会有丝毫动容的。

    他们父子二人本就不受魏王的宠爱,被抛弃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知年…是父亲没有保护好你…”魏君后其实心里也明白的,但他就是无法如此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顾曦麾下都是一群只能打败仗的废物,战败了来承受后果的确是我们知年啊?!”他越说越激动,语调也逐渐抬高。

    “父后!”顾知年听到这些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因为唯一的儿子要被送到周国去,甚至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第二面。

    魏君后显然是在崩溃边缘,并且口无遮拦了起来。

    “既然我生在了王宫里,当了这十六年的嫡帝卿,自当是有责任为了魏国牺牲自己的…如今,也算是了了这因果了…”

    顾知年其实也不知道究竟凭什么,但是为了安慰哭成泪人的父亲,也为了劝说自己,他也只能这样想了。

    只是还没等他们逐渐接受远嫁和亲的事情,使臣就已经带着算好又不算好的消息回到了魏国。

    周国接受了魏国的和亲,这是好事儿。

    然而,却只愿意给顾知年一个良君的位份……

    顾知年听到这里,心里满是凉意,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子,颜色本就发淡的嘴唇早已是血色尽失。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别人做侍…

    不,算不得是嫁。

    只有正夫才能称得上是“嫁”,侍只能叫做“纳”。

    屈辱感就像是海水一样淹没了顾知年的大脑,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只能用力攥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这才得以喘息。

    可眼前就仍是一片白茫茫。

    早就听闻周王暴虐,如今这样侮辱魏国…

    他被纳过去,会被善待吗?

    怎么想都不会吧…

    顾知年完全看不清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命不太好吧。

    自从记事起来,他就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个四方形笼子的魏王宫。

    可算盼到了可以嫁人出宫的年纪。

    可是一转眼,他又要从这个笼子被送到另外一个笼子里了。

    顾知年闭上了眼睛,将绝望和痛苦的情绪尽数掩盖在了黑暗中。

    半晌,那些无力的眩晕感终于消散了些。

    他尽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母王她…同意了吗?”

    “这…”前来禀报的侍从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好,我明白了。”顾知年轻笑了一声,喉结微动,似乎在竭力掩盖住自己发哽的声音,“也是,她怎么会不同意呢…”

    毕竟,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儿子罢了。

    魏王从前就没有在乎过他,现在自然也一样。

    还好他一向很能吃苦,到周王宫的日子再苦,他应当也都能忍过去罢。

    顾知年苦笑着转过身去,一行清泪顺着他眼角划过,又很快被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