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晋王转头问齐无咎。
“宫中安排的人手可靠么?拦得住顾纪棠么?”
“有咱们的人,还有三皇子,顾纪棠是到不了皇帝跟前的。”
晋王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回去。再耽搁下去,城门要关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无咎愣了一下,心中一动。
“等等,她是在卡时间!”
“什么意思?”
齐无咎突然变色让晋王脸色再度凝重起来。
“她不仅仅是调虎离山引你我出城,她还卡好了时间!”
“方才那人问了什么时辰,就是算准了时辰,从爆炸到你动身回城,堪堪到关城门的时辰。”
晋王听懂了齐无咎的意思,可他不明白。
“就算她卡准了本王进城门的时辰,可那又如何?她打算在城门口伏击本王?又或者炸了城门口?”
齐无咎摇摇头。
“不对……不是……她绝对有别的目的,若只是单纯引你出城然后好进宫告密,那什么时辰都可以。可她偏偏选了未时……
未时出城门,路途消耗、围住这庄子都需要时间,然后留下一个人牵制,修正时间上的误差。
她是为了缩紧你回城的时间。”
齐无咎一番分析,已经无限逼近真相。
马车已经开始行驶,晋王听着齐无咎的分析,也反应过来。
“她想缩紧的,恐怕不止是本王回城的时间。是调集人马的时间!”
……
两人终于猜出了顾纪棠的用意,却为时已晚。
“宫中的人确实可靠吗?”
事到如今,齐无咎再不敢说出打包票的话。
短短几个时辰,顾纪棠制造的意外太多了。
齐无咎不由得回想,那个一直混迹青楼不学无术的纨绔,竟能布的一手好局,将自己与晋王都装了进去。
到底是顾宴之的种好,还是姜氏教养的功劳?连顾宴之都不曾这般三番四次戏耍他。
晋王见齐无咎不说话,也不再问什么了。
顾纪棠能布今日这样的局,那进宫面呈皇帝,不过尔尔。
晋王突然想起方才假冒顾纪棠那人问的一句话来。
“王爷,接下来,我也给你一个选择。
是要我这条贱命?还是速速回城,去搏一线生机……”
想及此,晋王忍不住冷抽一口气。
“顾纪棠要逼我今夜起事!”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向对方。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一丝刻意隐藏起来的忌惮!
“停下!”
晋王冷喝一声,马车应声而停。车停下了,晋王和齐无咎两人的大脑却飞速转了起来。
两人思考的是同一个问题。
接下来……该怎么做!
乘马车回城,束手就擒?五城兵马司的人恐怕已经恭候多时了。
就此调兵起事?且不论时间仓促毫无准备,单单被顾纪棠牵着鼻子走到这一步,都让晋王心头憋闷得很。
还有一条路,调转马车回封地去。可这样一来,和束手就擒有什么区别,不过早晚而已。
可就甘心让三十年谋划就此付诸东流吗?
“如今可调兵马有多少?”
晋王闭上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齐无咎看着晋王,毫不意外他的选择。
“仓促调兵,恐怕只有原计划的十之一二,最多两万。”
确实比想象的少许多。不过也不是毫无胜算。对抗五城兵马司和金吾卫,胜负难说。
“换乘马匹,尽快回城,速速传令下去,调集所有可用兵马。今夜……起事!”
有了决断,晋王很快稳定了心神。又恢复之前威仪。顿了顿,又似想起什么般开口。
“让所有人留意着顾纪棠,本王要她活着!”
活着看他登上金殿,下旨诛虞昌侯府九族!
还好换乘了马匹,晋王一行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半路上,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传回话来。
今日申时顾纪棠确实进宫了。
至此,最后一丝侥幸也无,晋王已经认定,以顾纪棠的狡诈,只要进了宫,定然能排除困难面见皇帝。
人马入城,守城兵还很奇怪,不是说晋王不良于行?怎么骑着马回来?
“杀!”
齐无咎面无表情下令,护卫立刻动手。不多时就在守城将士的猝不及防中夺下了西城门。
处理了尸体,晋王的亲卫换上守城士兵的衣服。今夜,晋王能集结的人马都将通过西城门进入城内!
齐无咎在城门口稍作等待,暗卫护着晋王的车马赶来。
方才等候间,一万兵马已经集结,还有八千兵马正在迅速赶来。
眼前旌旗猎猎,甲刃发硎,折射日落前最后一抹血芒。
晋王换乘车驾,好让将士看清追随的到底是谁。
戌时五刻,关闭城门,城内宵禁。
五城兵马司前来换防的将士还来不及发现异常,就被假冒的士兵偷袭,一刀抹了脖子。
城中百姓尚不知,一场风暴正在西城门酝酿。
眼看人马集结已经差不多了。晋王抬手指向宫城。
“裂土封侯,还是造反族灭,都在今夜了。第一个攻破宫门的,赏万户侯!”
晋王车驾往宫城方向行去。身后,是黑压压一万八千跟着他造反的人马!
一路上,凡是夜间巡城的金吾卫或是五城兵马司兵士,皆被斩杀。
有武艺高强的,逃出生天后第一时间就点燃了身上携带的旗烟。
冲天焰火撕破黑夜,惊醒还未睡去的京城。
皇宫内,
几乎是旗烟燃起的瞬间,巡夜的士兵就发现了异常。
许是京城久安的缘故,巡城兵马仓促间难以组织有效抵抗,几乎刚露面就被叛军斩杀。
除了之前被顾纪棠算计,事情后来的进展都十分顺利。不到一个时辰,晋王已经带着兵马来到朱雀门。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彭刚及时将剩下的守军集结起来,赶在叛军到来之前守在了四个宫城门口。
“王爷,若是您现在退兵,我会在陛下面前求个情。陛下宽厚,定会留您性命。”
晋王听了这话突然有些想笑。
听听,陛下宽厚,已是天下人的共识了啊。
这样懦弱的人,怎配得登大宝,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