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南宫恒提着一个小食盒走进了温琼涵的寝殿。
温琼涵听到声音迎了出来，福身行礼。
“陛下。”
南宫恒视线略过温琼涵，心中泛起一丝的讶然，许久不曾见温琼涵这般打扮了。
温琼涵头上的钗环都已卸去，一头秀发尽数散落，只穿了一件浅色短衫，里头搭配白色长裙。
未施粉黛，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
南宫恒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将里头的栗子糕拿出来。
“陛下，许久未曾亲自做过这些事情了。”
话落，温琼涵在南宫恒的对面坐下，伸手给南宫恒倒了一杯茶，推到南宫恒的面前，她倒也不在意南宫恒会不会喝下那杯茶。
毕竟她知道皇上不会信任她，年少情深走到如今，不过二十多载，但是两人之间的那点情谊早就试探打量中耗尽了。
素手拈起一块栗子糕，轻轻咬了一口，还是一样的味道，栗子糕的口感没变，可又不似原来的味道，除了味道没变，其他都变了。
“陛下，臣妾刚嫁给陛下的时候，陛下三不五时就会给臣妾带栗子糕，原本臣妾在闺阁的时候并不爱吃，可慢慢也就喜欢上了。”
南宫恒没有搭话，静静的听着。
“可是后来臣妾便再也不吃了，陛下可知道为何？”
“陛下应该是不知的，陛下给其他人带栗子糕后，臣妾便不再吃栗子糕了。”
温琼涵说罢，突兀的笑了起来。
“陛下是天潢贵胄，臣妾一早就知道陛下不会只有臣妾一个女子，臣妾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可是陛下为何让惠妃先臣妾一步生下儿子，臣妾才是陛下的正妻，我们的孩子该是占嫡占长，而不是只占一个嫡。”
温琼涵眼眶湿润，若是太子是长子，百官就不会拿大皇子同太子相比，那她便不会时时都担心太子之位会被人抢走，也就不会做下许多违心的事情。
可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后，你未免太贪心了，惠妃是在你嫁给朕的第三年才怀上的孩子。”
皇后直勾勾的看着皇上。
“臣妾当时也急，可是臣妾说要让妹妹伺候陛下，陛下不允，转头就让惠妃怀了孩子。”
“皇后，你并不在意谁生下朕的孩子，你在意的只是温家，你多次利用太子，目的就是为了巩固温家在朝中的地位，你莫要以为朕不知道。”
南宫恒的脸色冷了下来，殿中的温度骤然下降。
“陛下一心只有大皇子，臣妾若是不为太子筹谋，那太子之迟早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皇后，朕从未想过易储，一开始朕就知道太子方方面面都不如阿安，可是朕依旧册立他为太子，除了安抚群臣，不也是为了安抚你？”
“你做的每一件事，朕心里都有数，你背地给惠妃母子下了多少次毒，你还算得清楚吗？”
皇后猛地抬头，黑眸中带着恐惧，无尽的恐惧，声音发颤。
“你都知道。”
难怪她从来没有一次得手，原来如此。
“朕不但知道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朕还知道你善妒，还知道你欲给母后下毒，凡事不在你掌控中的人，你都想下毒害死。”
南宫恒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温家在朝堂上的势力越来越强，许多大臣都是看在温家的面子上才选择站在太子那边。
且当时冷家亦趋向于太子，太子和冷凝瑾，可以说是互相利用，太子和皇后想利用冷家除掉母后和阿亦，冷家是想利用太子巩固冷家的地位。
所以他在等，等证据，也等机会。
“皇后之所以针对阿亦夫妇，不也是觉得他们不在你的掌控中？”
皇后的一张脸愈发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南宫恒全都知道。
温琼涵的后背生出阵阵寒意，他们在他眼中，就是跳梁小丑，随他们如何挣扎，全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陛下早就想废了臣妾的皇后之位？”
南宫恒端起那杯茶水，抿了一口。
“朕不会废你。”
温琼涵冷笑出声。
“自古帝王都凉薄，陛下也不例外，陛下不废臣妾，不过是想为皇室留一点体面。”
“没错。”
尽管多年来，皇后一直都劝诫自己莫要在意夫妻之情，可听到这番话，还是不免心疼。
他们母子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半点选择都没有。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太子？”
“皇后比朕更加明白太子并不适合那个位置，优柔寡断，御下不严，耳根子软，自私自利，无容人的度量，朕会将他送离京城，做一个悠闲的王爷。”
这不就是变相的禁锢？
皇后直接跪下来，眼眶泛红。
“他也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你不能这么对他。”
“皇后，若他不是朕的儿子，单凭那几封南疆人的信件，朕早就将他下大狱了。”
说罢，南宫恒迈步离开。
“皇后，朕不想等太久。”
“若是臣妾不选呢？”
南宫恒驻足，回头看着皇后，没有任何的感情。
“那朕替皇后选。”
皇后跌坐在地上，看着南宫恒的背影，满目悲凉。
她没得选。
翌日，皇后突发恶疾，死在坤宁宫的消息传了出来。
皇帝已经下令封卷宗，皇后身边的亲信也不用再审问，全都给皇后陪葬。
敏锐的大臣猜测皇后的死可能和那起案件有关，可卷宗全被陛下那里，显然是陛下有意遮瞒此事，如此也算给了皇后一个体面。
事关天家颜面，他们若是想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就该识趣，满朝文武百官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跌跌撞撞往宫里跑，跪在坤宁宫哭到晕厥，后宫嫔妃已经换上素色的衣裳，戴上白花。
“皇后死了？”
冷凝瑾一脸惊讶，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的两个嬷嬷。
“侧妃，千真万确，太子已经进宫了，宫里宣旨让侧妃进宫。”
冷凝瑾是太子侧妃，即便是快临盆，也要进宫露一露脸。
“我知道了。”
冷凝瑾压下心头的震撼，由着冬葵和初兰伺候着换了衣裳，脑子跟浆糊一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