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恐怖,文栀吓得一动不敢动,双手捂着嘴呈呆滞状,头朝下摔下楼,死亡几率四成,变傻子几率四成,毁容几率十成!!!
施怀顾不得现场还有外人在了,抽出一只手准备吹哨唤来暗卫,希望今天值班的人穿着正常点吧。。。。
“莫慌!下官这就过来接着!”
岑笠方才走到楼下听见惊呼,抬头一看只见一位姑娘头朝下正要摔下来,本能反应抬手要去接,人还没接到就停在了半空,估摸着上面的人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果断掉头回去牵了马车过来,
所幸马车离得不远,还来得及,将车顶对准文栀的方位,开始往上爬
“来了来了,姑娘再坚持会儿。”
“刺啦”
裙角光荣牺牲,仇亚揪着手里半截布料倒吸一口气,房里的施瑾因为少了一个人的重量,惯性往后倒,将施怀和仇亚拉了回去,文栀捂着嘴闭着眼浑身僵硬不敢面对
“呜呜呜!!!”
意识到落了地,幻想中的痛感却迟迟不来,文栀心中一片绝望,
完了完了,居然是瘫了。。。。
“栀姐!岑大人你们没事吧?!”
楼上慌乱的声音传入耳朵,文栀想起身回应,奈何全身绵软根本使不上力气,颤颤巍巍睁不开眼,
过了一会儿身下传来虚弱的男声
“姑娘,我觉得你应该没事,可以先起来吗x﹏x”
“呃?”
文栀一下恢复清醒,睁眼看清自己正压着一名男子,顿时手忙脚乱挣扎着要起来
“岑大人?!啊抱歉抱歉民女这就起来。。”
当时岑笠刚爬上车顶还没靠近,文栀就支撑不住往下落,情急之下只得飞扑上去揽住,顺势翻下车,拿自己做了垫子,肋下正好被文栀手肘顶住,疼得一直倒抽气儿,偏偏文栀要起身时借了力又是一杵子
“哦嚯!”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马上起马上。。。哎!”
手软脚软的文栀再次扑街,这次眼泪都急出来了,边上俩车夫看不下去上前将两人扶起来,施瑾等人这会儿也赶到了楼下,仇亚拉着文栀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没事吧栀姐?摔着了没?你怎么站不稳,腿受伤了?”
见文栀抖着嘴说不话,想先把人拉回县里请大夫好好看看,余光瞟到一旁被搀扶着捂着胸口的岑笠
“岑大人你也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砸着了?!”
“。。。下官没事,这位姑娘只是吓着了,并没受伤,县主可以放心。”
“哦哦哦,那进。。。这里面还没有布置桌椅什么的,我们先回马车里坐会儿吧,你看呢?”
“也好,下官回去休整一下。”
“嗯嗯慢走。”
目送岑笠上了马车后,仇亚几人又围着文栀关心,施瑾尤其愧疚,人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文小姐,实在是抱歉,我应该扶着你的,要不是我没看好,你也不会摔下来,把你吓成这样我真是罪过,待回了府里我去找大夫来给你再看看,裙子我也会赔一套新的给你,不!十套!”
文栀这会儿也回过魂来,轻拍着心口宽慰道
“这哪能怪你,你叮嘱过不要推那些木板子的,我自己没注意罢了,本也没真摔着,你不用自责。
倒是岑大人,他给我充当了人肉垫子,方才见他走的时候捂着胸口,我怕他是受了内伤也不一定,还是得请大夫给他看看。”
施瑾一个劲点头答应
“请请请,一定得请的!”
施怀让车夫把他们的马车牵了过来,让仇亚把文栀扶上车
“你也上车坐着歇会儿吧,车里还有带过来的水和点心,先吃着,我去看看岑知县,要真给砸出毛病来我也能先给疗疗伤,阿瑾你跟我一块儿。”
“好。”
两人说着就去了岑笠的马车,说明来意后,岑笠也请他们进去帮忙看看,看来确实受了些伤,
仇亚和文栀坐在马车里,仔细把了脉又捏了捏手腿后才放下心来
“脉搏平稳,手脚也活动自如,看来是没什么事,那就好,要是刚来没两天就把你弄伤了,我可怎么对得起你。”
“都说了没摔着,一点儿也不疼,你们不要太在意了,我都快不好意思了,还有裙子也别叫你二哥赔,要不是你拉着我才真是要危险了,人没事就万事大吉,知道了吗?”
仇亚倒是不甚在意
“他要赔你就让他赔嘛,你接受了他也能安心,几套裙子的钱对他来说不值什么,不要白不要,你就当给他吃定心丸了,等会儿回县里我就带你逛去,记他账上。”
话说到这份上,文栀也就不再推辞,爽快应了下来
“那好,咱俩一起挑几套!顺便我也给岑大人备份谢礼,改日要登门道谢的。”
想到自己接连给了救命恩人俩肘子,文栀心里深觉歉疚,仇亚也点头附和
“咱们是要谢谢他,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结果还受了伤,是该表示表示。”
“嗯嗯得表示表示。”
打定主意后两人凑一块儿开始讨论买点什么才能让公私分明两袖清风的岑知县欣然接受,一般给文官的,选文房四宝不会错,
“但这东西有贵的也有便宜的,贵的好是好,但他大概不肯收,便宜的咱们又觉得没诚意。。。”
“要不给他也买一身衣裳?方才倒地上我把他衣服都弄脏了。”
“你知道他的身量尺寸?”
“。。。不知道。。。待会问问?不过我们问人家这种隐私问题不太好吧?”
“不太好不太好。”
“我绣活儿好,那我给他绣个帕子?”
“送男子这个会不会容易被误会啊?”
“哦哦对,他是男子,不一样的。。。。。哎哟到底送什么合适呢?”
文栀烦得直挠头,她从小到大也只给爹爹小戟和姜钰这三个男的送过东西,给姜钰送的帕子还是孩提时期绣的,倒也不会被误会什么,家里这两个平日里舞刀弄枪的,送的最多的就是金疮药和跌打损伤膏了,岑知县一个文官哪里需要这个?!
啊。。。。
现在就需要。。。。。。
“亚亚,”
同样在苦思冥想的仇亚抬起头
“嗯?”
“你说我送跌打损伤膏如何?我家里别的药不说,跌打损伤膏最是不缺,这种药可是我特意翻了好久的医书,在原先膏药的基础上又加了不少好药材自己熬制的嫩肤版跌打损伤膏,贴在伤处不出三日,保管给治得白白嫩嫩,肌肤光泽更甚从前呢!”
文栀越说眼神越清亮,就连仇亚也听得心痒痒
想要!
“这谢礼太合适了~可不正是瞌睡递枕头,口渴遇甘霖的好东西嘛!说起来这种膏药能问你有几贴嘛?说实话我这身上有几处不太满意,你看这手指上的茧。”
文栀向来大方
“可以呀我带了好多呢,这点小茧问题不大,我给你挑一点药膏抹几天就解决。”
这边厢打算得热火朝天,那边厢情况就有些难受了,施怀帮着岑笠把外衫褪去,掀开里衣一看,肋下已然青紫一片,岑笠都不敢大口呼吸,显然是胸口抽疼,施怀觉得肋骨被砸断的可能性比较大,
“岑大人,我需要上手按一按,会有些疼,您暂且忍忍。”
“。。嗯。。。呃!!”
施瑾坐在一旁扶住条件反射要往后躲的岑笠,神色凝重
“大哥,怎么样了?”
施怀收回手,帮岑笠把衣裳合拢,又从袖子里翻出一个小瓷罐,打开瓶口放在岑笠鼻下
“幸好骨头没断,估计是裂了,这些时日好好休养,避免剧烈运动,慢慢就能恢复的,这是麻沸散,大人闻一闻可以缓解些疼痛。”
接着又翻出另一个瓷罐,倒出一小粒红色丹丸递过去
“这个是补气血的,对您恢复有益,大人放嘴里含服即可,等回了县里,还得请大夫来看看开药。”
岑笠接过药丸,方才按的那一下差点疼撅过去,闻过麻沸散后缓过来许多,只是还流着冷汗
“多谢怀公子,现在感觉好多了,只是为何那姑娘会从楼上摔下来?可是这房屋建造不稳固?”
施瑾急忙举手揽责
“房屋主体结构倒是稳固的,只是门窗年久失修,衔接的地方松散了,我已经安排了人这几天加急赶制新门窗,大部分已经拆卸完毕,今日去二楼给文姑娘看她往后办公的房间,疏忽大意没有护好她,差点出了人命,是我的失职。”
岑笠倒也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我并不是要责怪,今日过来本就是想亲眼看看厂子筹办进程如何,如果是房屋不稳的问题,我会跟县里熟知的商家说一声,让他们来帮着重建,以免后续开办厂子出意外,既然没问题,那也是幸事,瑾公子不必自责。”
说着停下来,又缓了几口气,然后才接着道
“可惜现下我恐怕没办法进去仔细查看了,只好再等些时日过来,你们不用顾虑我在这里,尽管继续忙自己的吧,我再坐一会儿便自行回去。”
仇亚一行人其实已经看得七七八八,本来也是差不多打算回府了的,正好一起走
“我们事情也正好办完了,不若一起回去,也好为大人请医抓药,大人受伤责任在我,这费用是一定要我来承担的,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见施瑾态度诚恳,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下车的姿态,岑笠也就顺势答应下来,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推脱了
“那便如此吧。”
施怀这才下了马车,走向仇亚文栀坐的马车,告诉她们即将启程回县里,岑笠没有带随侍的习惯,现在的身体状况自己坐不稳,也不好躺着受颠簸,只能靠在施瑾身上一路由他扶着回去,施怀也担心路上看顾不当导致伤情加重,所以依旧乘坐了岑笠的马车,跟在仇亚马车后面慢慢往回走。
由于带着伤者,路上要小心避开坑洼和大石,回程耗时比来时长了近一倍,等到了县城,已经是正午时分,街上熙熙攘攘很是热闹,比早上出门时的人还多,施瑾扶着岑笠,脖子朝着外头使劲伸,透过车窗上挂着的帘子缝隙看着人群
“今日怎么人这么多?昨儿我经过这里可没这么多人,是什么节日活动么?”
岑笠跟着朝外头看,耐心解释道
“不算是什么节日,今日是十五,县里每月的十五会举办一次集会,供大家低价采买日常所需物品什么的,在县城外的农户、猎户们也会在今天来县里买卖新鲜瓜果和山间野味,所以热闹些。”
逐鹿县不像繁城息城这些主要依靠街边商铺来支撑居民花销的主城,县城一般更靠近田野山林,获取新鲜食材更方便,但附近的农户猎户并不能每日都来县里摆卖货品,所以会定期举办集会供买卖双方交易,施瑾从前也有听说过,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会才反应过来,
“是了是了,倒是比在衍城方便。”
“小县城虽然经济没那么繁荣,但胜在风土人情更淳朴些,邻里街坊互相也市场照应,在这里生活久了,心性也不似从前那般,却是舒坦许多。”
看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向来少言寡语的岑笠难得多说了几句话,神情也放松带上了些笑意,
施怀看着另一侧车窗,忽然视线固定在一处,指着那摊位问岑笠
“大人,这里也有买卖奴仆的?”
岑笠顺着施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脸上也凝重下来,点了点头
“不错,与我们府中签活契的仆人不同,这些奴仆大多是家中贫寒无力自给,迫于生活才自卖为仆,县里虽然设慈有济局为穷苦百姓安排谋生活计,但还是避免不了这种情况,
这些奴仆被主家买去后都是签的死契,想出来得另交赎款,还得主家帮着销奴籍,遇上良善人家,也许会免了赎金放人出来,但更多时候是一辈子留在主家,连子女也作为奴仆一起伺候人,永远不得自由。
即便把这一批人都买下来,很快又会有新的一批被拉出来卖,反而还助长了贫苦人家出卖儿女的风气,所以我们只得尽力发展经济,使得县里百姓不至于食不果腹,捉襟见肘。”
正说着,前面仇亚和文栀所在的马车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岑笠一行的马车也只得停下,施怀比较靠近车门,便掀了门帘看她们有什么事,
只见仇亚提着裙子轻盈跳下车,转身扶了一把跟着下车的文栀,俩人手拉手朝方才施怀指过的奴仆摊位走,稳稳停在那批看着就营养不良的少男少女面前,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像是在挑选。
“我下去看看,阿瑾你陪着大人回知府,顺路叫上大夫回去给大人再看看。”
施瑾应了声,安心靠回车厢不再动弹,施怀就要下车,岑笠抬手阻止
“不妨事,且等等吧,我也想看看县主想对这批奴仆做什么。”
若是爱心泛滥,将这些奴仆全数买下,未免有些行事浮躁了,且于减少人口买卖无益,想来县主不该是这样圣母的人,岑笠也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