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姜独秀还不叫姜独秀,而是叫姜文秀,是姜家旁支姜显那一支的私生女,七岁上下被姜显认了回去,却一直不太受重视。
直到姜文茵这个姜家独女对姜文秀表现出喜爱,经常带着她,才渐渐让姜文秀在家里有了些地位。
姜文茵的父亲姜晖和姜文秀的父亲姜显是堂兄弟,可两人身家地位千差万别。
姜晖不仅继承了家中绝大多数财产,还十分擅长经营,所以家里日子很富裕,跟坐吃山空的姜显很不一样。
不过这些事在姜文秀看来,却有另一种说词。
她觉得,姜显固然无用,但姜晖也不是什么好人,半点都不提携自己的兄弟。
这也就算了,他还放任自己女儿时常登自家的门,对姜显和姜显的家人动不动就说教指责,还假惺惺地亲近自己。
姜显自然乐得姜文秀跟堂兄的女儿走得近,时常在姜文秀耳边敦促,要她讨好姜文茵,顺从姜文茵。
说白了,就是让她做堂姐的跟班,从中得点好处。
可谁家的日子不是这么过,姜文秀甚至比大多数人要过得好。
只是长大后,外人经常拿两姐妹做比较,一般都是夸周文茵,提起姜文秀时,只道她是姜家大小姐的堂妹。
年轻时的姜文茵长相秀丽,性格柔中带刚,年少时还留过洋,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见解,在那个时代,仿若一颗闪闪发光的明星。
姜文秀虽然长得也很秀美,可她没有姜文茵的落落大方,也没有姜文茵的学识谈吐。
相比之下就差了许多,更别提她平时还要帮家里干点活计,根本没时间没心思做学问。
因此,就算在外她极力模仿姜文茵,却还是会得一句东施效颦的嘲讽。
时间久了,姜文秀心里的怨气积聚,认为堂姐对她好只不过是作秀而已,不然,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学习?
可惜她也只是在心里埋怨,面是半点不敢表露,毕竟姜文秀从姜文茵那里得的好处实在太多。
怨气的顶点是姜文秀的夫家家道中落,举家搬回老家会宁镇后。
因为她之所以会嫁给汪轩,还是姜文茵帮忙牵线搭桥的。
说到这里时,姜文秀似是想到了刻骨仇恨:“都是她!当时要不是她说汪家人口简单,嫁过去不会吃苦,我怎么会看上汪轩那个平庸的男人!后来又怎么会跑去会宁镇那种穷乡僻壤!”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嫁进周家,我却只能嫁去汪家?”
在周文秀的内心深处,其实深深嫉妒着堂姐嫁入了门当户对的周家,背后还有整个姜家做陪嫁。
可她呢?她有什么,她有的,只不过是堂姐的一点点施舍!
周源打断她道:“据我所知,当时的汪家也是书香门第,汪轩在当时也小有名气,前些年汪家人还给老人家出过诗集。”
姜独秀又讽笑着反驳:“那又怎么样?会写诗能当饭吃吗?”她要的是挥金如土,是荣华富贵,是众人艳羡的目光!
可这些东西,灰溜溜搬回会宁镇的汪家都不能给她!
周姜予冷声道:“可这至少证明他不平庸!证明奶奶当时也曾帮你精挑细选!”
周源又道:“而且汪家也是小富之家,哪怕回到会宁镇,也并不会让你吃什么苦,顶多就是不能再长住京市。”
再说了,想要嫁跟周家相当的人家,也得看当时的姜显是什么德性,要不是姜文茵和姜晖,他们连汪家的门槛都够不着!
况且他还听爷爷说过,当时的大奶奶送了不少财物给去往会宁镇的姜独秀,怎么都苦不了她的!
姜独秀却有自己的见解:“无知小辈懂什么,当年就因为这,我让多少人嘲笑,我的子孙,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重回京市!”
这是一个对繁华的物欲世界极度向往的人,她的错并不在此,而在于她泯灭人性,谋财害命。
周姜予冷笑出声:“所以这就是你害我奶奶的理由?”
“就因为这个,你跟你爹和大哥合谋,把我奶奶扔进了深山?你不觉得自己自私又恶毒吗!”
姜独秀神情疯魔,似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
“呵呵呵呵,那又怎么样,我当时只是让人打断了她的一条腿,她就趴在我脚边痛苦哀嚎,那样子,真是好不可怜。”
“我都大发慈悲没有给她喂毒药了,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
“要不是我,哪儿来的你啊哈哈哈哈哈。”
周姜予怒不可遏:“我不信我奶奶会痛苦哀嚎,你之所以没给她喂毒药,不过是想让她在山里受尽折磨而死罢了!”
“还有你的名字,什么独秀,不过是改来安慰你自己罢了!你想一枝独秀,却无时无刻都活在我奶奶的阴影之下!”
“你当时帮姜家害了我奶奶又怎么样,自己还不是在会宁镇待了一辈子!”
姜独秀的神情又惊又怒,似是要化成利刃,将周姜予割裂:“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没有错!你们杀了我啊!”
事到如今,她怕也没用,反正当年参与的人也都死了,姜家的一切也成了她弟弟的所有物,汪家在现在姜家的扶持下,发展得也很顺利。
很快!她的子孙就能重回京市了!
周姜予为奶奶感到不值,她神情冰冷:“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得活着,天天看着我奶奶的遗像忏悔!”
不想再看姜独秀那不知悔改的嘴脸,兄妹俩携手出了病房。
周源看周姜予心情不佳,便安慰道:“你放心,这是二哥的医院,姜家那帮人,知道姜独..姜文秀犯了事而且可能会连累到姜家后,早就不管她了。”
“还有汪家的,自从知道姜文秀被提审,就对外宣布汪老太太病逝了,所以你爱折腾她多久就折腾多久,有二哥兜着。”
周姜予不禁感叹姜文秀做了那么多,却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连心心念念的子孙,都没有一个管她的。
“谢谢二哥,我们先回去吧,叔爷该醒了,我爸也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