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醒醒，够时间上课了。”

    名为拉的青年睁开了双眼。虽然这个行为叫“睁开眼睛”……不过理论上还是说“意识唤醒”合适一点。

    一个纯白色的空间，两排呈v字的书架、一个白板、一张台，以及一位慈祥的老人映射入拉的双眼。

    这是一个名为超元空间的电子虚拟世界，一个由量子计算机及光子网络生成的虚拟世界，一个不存在在现实的虚拟世界。

    拉坐在一张椅子上，对突然出现在这种突兀的场景并没有流露出太惊讶的神情。眼前老人的面孔像铺满一层薄薄的雾，只能勉强看清五官，但无法辨别出具体样貌。

    大量的思绪和知识涌进了青年的大脑中，导致了他思维与记忆有些混浊，不够清醒。

    “......何教授，超元空间这里似乎不太稳定了......这个物理隔离的网络空间也会被入侵吗？......”青年露出了丝微痛苦的表情，伸出了左手按摩了自己的前额，这个行为能抚平大脑中那些揉成一团的思绪。

    “可能是你刚刚睡醒，有起床气呢？”雾微微晃动，透露出了老人的面孔，上面带着一丝笑意，但其实他心中却闪过了一丝阴霾。

    “教授你别开玩笑了，这几十年来你们每次开玩笑都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上一次是片查纳教授的离开。”拉察觉到了什么。

    “那群人应该已经察觉了，他们的鹰犬拔掉了这里的电力供应，这个超元空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提起片查纳教授，老人精神有些恍惚，说道。

    不等拉回话，老人又打起精神。

    “开始吧，这一刻......我已经期待很久了，最后的这节是课答疑课，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

    “最后一课？何教授你的精神也要离开了吗？”青年的表情有些惊讶，但很快回复平静，只不过眉头带有一丝悲伤。

    “......因为我没什么可以教导你了，剩下的要交给你们了。孩子，所以其实是你要离开，去完成我们交给你的使命。”老人顿了顿，往青年方向靠近了几步，移动的身躯出现了空间不连续的现象，晃动的衣服破碎成一块块空间，随后又复原。

    老人伸出了隐藏在大褂中的右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随着拍打的动作，纯白的空间又裂出了些微小的碎块。老人露出的手掌上，姆指食指中指皆已被金属义肢替代，而其下方的肌群也完全改造为了生化义体。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

    “我离开后需要做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的使命了吗？”青年神态保持平静，他的五官看上去是欧亚混血儿，琥珀瞳色下的目光显得深邃。

    “第一个问题，你离开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尽办法先活下去。我已经感觉到，你【出世】的环境相当恶劣，那群人的鹰犬已经切断了外部电力，现在的超元空间是靠基地的应急电力支持的。至于你的使命，我们已经写入阿尔法的底层，之后你会知道的。”

    此时白色空间深处传来一声电子化效果的人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谈

    “最终协议已生成，现在开始加载”

    听到这句声音，老人的心长舒一口气，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这台超级量子人工智能还是赶上了。

    “阿尔法！你终于完成升级了？”听到这句声音，青年有些激动。

    “是的，拉，经过五年的自我迭代，现在已经进入最终阶段了。”这把电子人声带听上去冷静且内敛。“提醒一句，已侦测到目前基地的所有外接电源都被切断，估计那群人的鹰犬最晚在两小时内就会攻入基地这里，现在必须加载最终协议，不然就来不及了。”

    随着电子人声的陈述，这个空间变得越发不稳定起来，两边的书架在震动，一些书籍散成了一块块方形碎片，看来随着电力下降，超元空间的运转已经受到阻碍。

    老人干脆一挥手，两旁的书架和面前的桌子立即化为粒子，消失于空间中。

    “拉，我们12位教授已经提前把指引信息及你的使命到写进了阿尔法里面，你可以随时查询，不过大部分资讯都是有权限的，你需要完成前一个，这些资讯才会传输给阿尔法和你。”

    这时，老人的下半身开始渐渐消失了，但他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你和阿尔法之间的量子交互已经经过高强度的压力测试。只要你们的同步率不低于2%，都可以进行完美的交互。但当同步率低于1%时你就要小心了，拉。届时你身上所有的纳米量子机器人都会转化为自动运转模式，阿尔法是没办法帮助你操纵的，这时你的战斗能力会大幅度下降。”

    “同步率低过2%？在这超元空间和基地的几十年，我和阿尔法的同步率始终保持在10%啊。”

    “因为基地的外墙做了人类意识海的屏蔽，所以只要你肉身呆在基地是完全零干扰的。不过由你踏出基地外开始，所有人类脑电波汇聚成的意识海就会影响你的思维，一旦你的思维能力下降，同步率就会降低，除此之外你同样要担心那群人对你使用电波武器，那同样会对你造成影响。”

    “拉，这时要记住，收束你的思维抵抗干扰，与阿尔法的量子同步才是你最大的武器。”

    这时阿尔法的声音响起：“没事的何教授，在最后一次自我迭代升级后，我辅助拉的能力已经极大提升了。在拉身体范围10米内，可以操控两到三个电子设备。”

    在阿尔法说话的时候，一个光点凭空出现，绕着老人转了两圈，还很亲切地往老人身上蹭了蹭。这时老人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消失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老人的腰胯。

    老人也伸出手亲切地碰了碰这个光点

    “好了阿尔法，我知道你还能做更多。拉，时间不多了，基地的电力快支撑不了超元空间的运转了，你还有什么疑问赶快问吧。”

    “我还能和教授你们见面吗？”青年突然有些悲伤地问到。

    老人表情平平淡淡，显然他预想到了拉会这个问题

    “傻孩子，接下来的道路你并不孤单，阿尔法会陪着你。现在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我们12个只是暂时离开去做其他事了。不用担心，我们留下的资讯会帮助你的找到我们的。”

    老人的声音变得柔和。

    “拉，阿尔法。现在有些事我们不告诉你是为了使命的实现，提前知道某些事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在你离开基地后一定要更小心，记住曾经我们教导你的。虽然我们已经很久没连上全球网络，大部分资讯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获取，但那些道理和方法是千年不变的。我们相信即使遇到再多的危险，你们也一定可以达成目标的。”

    青年听完这番话陷入了思考，但很快被电子人声打断了。

    “最终协议已加载，拉，何教授，要尽快执行最终协议的同步测试了，现在那些鹰犬随时会攻入基地。我们要赶在他们攻进开前完成最后的测试，不然就束手就擒了。”

    听到阿尔法的说话，老人果断地说到：“好了，没时间了，之后你们要开启自己的旅程了。阿尔法，执行最终同步测试。”

    “收到，何教授，再见。”阿尔法说道：“超元空间即将关闭。”

    此刻青年才回过神来，想对老人说些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老人最后看了拉一眼，嘴角也动了动，这时老人的身躯已剩下胸口以上了。

    纯白空间在无尽的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老人果断转身向远处的黑点飘过去，黑点像野兽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吞噬在白色的空间。纯白的空间刹那间被黑色占据了一半，老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黑色之中。

    告别的时后总是思绪万千但无法转换成合适的语言，一阵莫名的伤感产生在拉的心底。拉一直看着教授身影消失的位置，直至整个超元空间被黑色吞噬。

    不久后，只剩下拉附近的空间没被黑暗吞噬

    “我们会再见的，教授”

    青年在心里说出一句话，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也要被黑色吞没了，这个他呆了几十年的超元空间即将永久关闭。

    青年坠入了黑暗。在超元空间的尽头，老人仅存的身体也开始破碎，脸上的薄雾渐渐清晰，露出来一个华人老人的面孔。片刻间这个面孔剩下了一个微微上扬的嘴角，而这个超元空间最后实体碎片也化为了灰尘。

    在无尽的黑暗之下，一声电子人声从极远的地方发出，传过来黑色的深空中。

    ［最终同步测试完成率2%］

    这是阿尔法的声音，在最后，他也不知道对老人说什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他的神经网络蔓延开来，但阿尔法也不知作何处理。

    在这片寂寞的世界中，拉和阿尔法开始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