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仁没有杀他，精神力凝聚成无形的针，瞬间就把他脑袋里的那个蛊虫刺穿了。

    肖仁蹲下身来，伸出手盖在那人的脑袋上，丝丝缕缕的菌丝从他手心里钻了出来，从男人的鼻孔、耳道钻了进去，一直钻进男人的颅骨……

    肖仁一点点读取着男人的记忆，一直过了二十多分钟，他睁开了眼，抬起手，把神经丝切断联系，留在了男人的体内，男人体内毒血就会把神经丝溶解掉，可以说，唐门人的这种体质，是肖仁最愿意读取记忆的对象了。

    之后肖仁一巴掌拍烂了那人的脑袋，这个活口不能留，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巨人形态。

    肖仁屏住呼吸，把手上的毒血擦干净，举步朝夹道的方向走去，他的体表再次出现一块块石质铠片，最终凝聚成一套石铠，好歹不是裸ii奔了。

    回到夹道的时候，陈红梅他们已经过来了，正在帮着处理现场——主要是处理尸体。

    伤员们其实已经没救了，他们都是因为暴雨梨花针受的伤，那种淬了融毒的毒针，肖仁能坚持一会儿，别人可不行，肖仁反杀了第一面山坡上的刺客时，那些中针的成员就已经死了，毒性发作的真是太快了。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看到慕楠还活着的时候，肖仁真的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终究还是自私的，相比起刚认识的队员，慕楠这个相处过一段日子的队员，感情还是更多些。

    李萌萌急急的朝肖仁跑过来，拉着他胳膊看来看去：“肖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肖仁摇了摇头，难得的没对她笑，只是说：“李大爷在那个土包里，萌萌你先去找你爷爷，我有事要先处理。”

    李萌萌担心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哦。”

    肖仁看了看那些收拢成一排的战士们的尸体，沉默不语。

    方正阳脸色灰败的走过来：“肖头儿，是我害了大家，你处置我吧。”

    肖仁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陈红梅：“伤亡情况。”

    陈红梅脸色难看道：“死亡8人……没有伤员。”

    因为伤就是死……

    肖仁点了点头：“让战士们离着敌人的尸体远点，那些人身上有剧毒，还有那个俘虏绑好了之后，也都离远点，他有自爆的能力，待会儿我亲自看守他。”

    “是。”陈红梅领命下去了。

    肖仁这才看向方正阳：“怎么回事，为什么擅自离开村子？”

    慕楠正在不远处看着，忙过来说：“这事不怪方队长，是我们一起做决定的！”

    肖仁叹了口气：“怪不怪之后再说，先把事情交代明白。”

    其实他已经从刚才那人脑子里读取到了记忆，但是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他必须要如此做，不然人家肯定会好奇他怎么不闻不问。

    方正阳说道：“今天我们收到了一封信，是村子里的一个小孩给我们的，说是有个穿白衣服的叔叔让他送的，信上说，若是我们不马上离开村子，来这一处夹道，他们就会往村子里扔炸弹，我们当时没找到对方，担心敌人在暗处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就离开了村子，来了夹道这边。”

    方正阳说的和肖仁读取到的记忆一样，唐门的人并没有骗他们，他们真的有炸弹，也真敢往村子里扔。

    之所以会费周折的把他们引出来，一是不太想破坏规矩，贸然把与任务无关的目标牵着进来，二是因为夹道那边他们已经布置好，若是在村子里动手，目标很可能趁乱逃掉。

    而事实证明，若是肖仁他们回来的没那么快，这一埋伏行动的确能够成功。

    待方正阳交代完，肖仁沉默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这事不怪你，别太自责，保护民众安全一直是行动的第一守则，你做的没错。”

    就像有人在商场里说有炸弹，不管是真是假，疏散群众都是首先要做的，确认炸弹真伪需要放在之后。

    方正阳他们没有自己的感电力，也没有将军的高空视角，他们没办法确定村子周围有没有敌人的人，只能听吩咐去约定的地点，明明知道有埋伏……这不该被责怪，因为他们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掐灭那一丝可能的危险。

    肖仁的话并没有带来多少安慰，方正阳还是低着头，面无表情。

    还没装进尸袋里的战友尸体就在旁边直挺挺的躺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带给人巨大的压力。

    肖仁想了想，说：“若是觉得心里难过，就变强吧，当强大到一定程度，这样的情况就会越来越少，一切的阴谋诡计，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他最后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曾见过一些人，因为在战场上、办案中，留下了一些心理创伤——作为一个幸存者。很多人可能觉得幸存者是个很幸运的事情，但是这是有例外的，尤其是士兵、警察中，部分幸存者会有很强烈的负罪感，觉得死的人不该是战友，而是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活着呢？越是负责任的，有着强烈集体荣誉感的人，就越无法忍受独独自己活下来这种事，他们若是解决不了这种负罪感，就会演变成自毁情绪。

    而肖仁的那番话，算不上什么激励，只是让他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力量，转移到另一个方向，朝着变强而锻炼，锻炼中，一部分情绪力量会发泄出去，不至于一直积累着，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肖仁去见那个被他扔下来的俘虏，对方到现在还没醒，身上除了被肖仁做出来的石环固定着，手脚上还铐着镣铐。

    是种专门锁地煞境觉醒者的，这次出来只准备了6个，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慕楠悄悄地跟了过来，看了地上那人一眼，低声问：“是唐门人？”

    肖仁嗯了一声，又说：“别跟他们说，这次行动是绝密，事后也不要谈起。”

    慕楠点点头，犹豫道：“可他们大概也能猜出来吧。”

    肖仁耸了下肩：“那就跟我无关了。”

    慕楠无语，感觉肖仁这个长官当得十分不尽责，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腰被撞了一下，差点栽出去。

    慕楠怒目转身，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挤开她，一把抱住了肖仁的胳膊：“肖哥哥，我把爷爷挖出来了，你什么时候给奶奶治疗啊？”

    “你干什么！”慕楠不满道。

    李萌萌无辜的看着她：“什么干什么？”

    “装什么装，你刚才干嘛撞我！”

    李萌萌像是被吓了一跳，往肖仁怀里缩了缩，眼眶涌出一层晶莹的泪水，要掉不掉，可怜极了：“你，你干嘛吼我？”

    慕楠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想起闺蜜曾经跟她唠叨过的一种女人——白莲花，黑莲心，简称：碧池。

    肖仁也有点头疼，他连忙把胳膊抽出来，一把拎起地上的唐门刺客，干笑道：“你们继续聊，我有点事要审问他。”

    肖仁想跑，自然没人追得上，肖仁远离了两个女人的战场，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先用精神针将刺客脑子里的蛊虫杀死，然后神经丝钻出，待控制了刺客的大脑后，他开始读取其中的记忆。

    半晌，肖仁切断了神经丝。

    这个刺客掌握的信息不算很多，跟刚才那个刺客的凑一凑，勉强把这次的事件经过还原出来。

    这群刺客就是专门接应兽谷那些探子的，不过他们也不知道那些探子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双方都有只负责各自的任务。

    探子的任务失败之后，这些人的确打算在附近观察一段时间。

    但是肖仁去拉萨请求搜查后，他们也因此躲躲藏藏了一段时间，本来已经打算先撤了，但拉萨这边的探子却告知了他们肖仁的行动计划，于是他们便又蠢蠢欲动，江湖人都知道唐门接了杀齐芳华的单子，他们自己人更知道，他们便想把李天庆、李萌萌给劫了，把齐芳华引出来，也算挽回一下这次莫名其妙失败的行动。

    而后面，大致上就是刚刚发生的了。

    不过结果表明，唐门的同志们又失败了，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肖仁咀嚼了一下那个在拉萨内部潜伏的探子的代号，眯了眯眼，这是个唐西记忆里没有的代号，说明并不是她知道的探子。

    而且除此之外，这两人记忆里知道的探子，也有几个不是唐西知道的。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种情况还是不太妙，这样的话，他们的清理探子行动，很可能会出现大量漏网之鱼。

    肖仁觉得，这事还是只能自己和唐西清理，让龙门来帮忙，泄露情报的风险很大，毕竟不知道的探子，还不知道有多少。

    肖仁把刺客的衣服扒掉，穿到自己身上，记得某个叫鲁迅还是鲁班的人说过，俘虏没有人权，也没有衣服。肖仁认为对方说的挺对的，尤其是在自己没衣服穿的时候。

    肖仁提着只穿着条内ii裤的刺客回去，众人都脸色复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还在跟慕楠吵架的李萌萌更是呆滞了，颤抖着嘴唇说：“原……原来我输在性别上了吗……”

    慕楠一脸复杂的说：“你想多了，这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他只是脑子与常人有点差别而已。”

    肖仁把刺客随手扔给了一个男队员，那个队员仿佛接了什么烫手的山芋，脸色很是纠结。

    肖仁也没管对方纠结什么，穿上衣服的感觉让他心情颇好，虽然以他的体质在这高原上也没多大问题，但总归还是穿的暖和点好。

    至于这名刺客，终究没看到他什么秘密，他也不准备杀，打算就这么交给龙门。

    毕竟自己知道的那些关于唐门的情报，怎么也得有个‘证明者’，唐西是不可能出面证明的，只能让这个倒霉的刺客在刑讯时，自己透露出来了，这样到时候自己提供的情报可信度也会高很多。

    至于能不能刑讯出来，肖仁还是相信龙门的实力的，没了自杀手段，所谓的忠诚在龙门那些审讯官的眼里就是个笑话。

    肖仁让队伍里的另一个火系能力者把那些唐门人的尸体烧了，他则把龙门死者的尸袋又用石层包裹了一下，保证一点气体都散发不出来。这些尸体其实也带着剧毒，毒血蒸发后，可以继续引起他人中毒，所以还是密封起来的好。

    方正阳他们一人扛着一个石俑一样的尸体，跟着队伍，沉默的离开这片带着血与哀伤的土地。

    ……

    ……

    肖仁他们重新开始返程的时候，复制体重启一样，缓缓睁开眼，在山谷外面醒了过来。

    此时天色还黑着，因为高原特殊的地形，周围并没有什么工业区，夜空里满天繁星，夜幕与大地连接，仿佛一抬手就能够到星星一样。

    肖仁走出山洞，静静地看着这星空，刚经历过一场杀戮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现在复制体壳里的意识是主意识，第二意识在本体那边带队。

    虽然他心里对那些死去的队员没太多的感情，但身处在那样压抑的队伍里，还是心情不怎么好。

    所以索性就过来复制体这边了。

    欣赏了一会儿夜空，肖仁又想起背后山谷内的兽门人。

    这是多好的景色啊，可谷里的人都想着出来，想着去看看那钢铁森林，那金属甲壳虫，那一直都是云彩，没有星空的城市。

    他想起那个同桌的话，不想当一只羊。

    可肖仁，却有点想当一只羊——在没有得到这份力量的时候。

    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当一只装糊涂的羊，还是想当个牧羊人了。

    “人啊，真是矫情啊！”

    肖仁感叹了一句，不再想这些矫情的事，他开始想着天亮以后，去兽门该怎么说，谈判的切入点，怎么不至于激怒对方，怎么让对方相信自己。

    等到艳红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肖仁也站起了身来，思索了半夜的方案已经准备好了。

    他背对着天际升起的万丈光芒，一步步向山上走去，去面对那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